2019年元旦,家里飞来了一只鸽子。
起先,我并未注意到它的存在,直到上厕所时,才发觉。当时,着实吓我不轻。任谁都如此——在熟悉的环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熟悉的物体,难免会惊恐。
鸽子,我常见,比如在书刊中,在电视里。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鸽子,这是生平头一次。
我端详着它,青色的羽毛,黑白相嵌的喙,一双穿着深红色皮鞋的爪子,还有一圈在光线下会折射出彩色光环的围脖;相比那种纯白色的鸽子,它显得不那么英俊。换个角度想,倘鸽子一律白色,遑论世界的“缤纷多彩”,有黑有白,丑美并存,好坏同在,如此,才不显得单一乏味。
自幼便知,鸽子象征和平。这与我如今的心境和脾性或许有一丝贴切。
89年生人,今天我正式迈入30岁,人生的一个重要节点。这样的年龄,见识不多,但也不少,阅历不深,倒也不浅;浑浊的戾气淡薄了许多,不争强,不好胜,只要钱到位,你说啥都对。表面上看,似同鸽子代表的和平,只不过是用所谓的自律压制着内心的狂躁与不安;人为罢了,并非生性如此。
鸽子如是,它也不知道它代表着和平,权贵人士冠之和平,平民庶子顺从信之。若鸽子明晓自己就是和平,它会不会劝阻那些“鸟为食亡”的同类:和平进食,鸟鸟平等,才可持续发展?
不论我如何曲解或者叫抬杠,要之,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时间,这么一个特殊的生命体闯进我的心房,倒也给了我许多慰藉和遐想。
在我的只是架构里,与鸽子相伴出现的,少不了许愿池,也一定会有赏客往许愿池里抛一枚硬币,双手合掌,端于胸前,默默许下愿望。我家没有许愿池,而且,鸽子出现在厕所里,只有便池;对着便池许愿不但滑稽,愿望也会流进化粪池。
想一想,许愿什么的,还是作罢。与它交个朋友,倒是可行。
我大踏步得靠近它。在它面前,我算得上“庞然者,乃大物也”,它却丝毫不惧,可能是我内心确实有一点和平。当我捧起它时,指肚能明显地感觉到它身体的颤抖,它,毕竟还是恐惧的。就像人一样,再怎么面善的陌生人,也不可完全相信,搞不好,面善只是心辣的一种伪装。
但凡是生命,就有求生本能,人如此,鸽子亦然。所以,我得付出点生命来消除隔阂、建立友谊。
不知怎的,它让我想起了儿时玩伴阿美;索性就唤它作阿美吧。我用废旧纸箱为阿美搭建了一个建议的小窝,又用瓶子改造了两个小碗,一个装水,一个盛食。这样的场景,虽然破败,倒也温饱无忧。我的家庭条件就这样,想必阿美是不会介意的。
阿美蜷缩在小窝的角落里,试图想用这样方式来示弱,祈求我离开。当我离开后,它有溜出来探头探脑地向我张望,似乎在看我是否去那屠宰工具了。作为食物链的中间物种,它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食物链最顶层的人,是什么都敢吃、什么都能吃,而且吃得花样百出。
几天后,在确定我并不太恶毒后,阿美与我的距离近了一步,至少,它敢啄我手掌上的玉米粒。此情此景,不由地让我思考起了几个哲学问题: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既然是哲学问题,自然不是我这样缺乏智慧的人能悟通透的,但我还算活得明白,所以,我知道,待羽翼愈合,它一定会振翮高飞。我这里只是充当“幺店子”,作为店家,我尽“东道主”之责。
彼此之间,仅此而已。
不必感怀,不必悱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