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永远记得第一天到单位报到的日子,那个时候的我们,是四个天真的少女,有着正值韶华的稚嫩和初入社会的青涩,我们是单位老同事眼中的新进大学生,我们不是光芒万丈的“F4”,也不是传说中的职场美少女,我们只是平凡的我们,是无数应届大学生中的一位,因为同一天来到这里,而让我们四个理所当然地被那些职场老人三八线般地归为一类,与我们保持着不亲不近不疏不淡的距离,而我们也像抱团取暖一般为了不再孤单而选择形影不离。
记忆里我们被分到不同办公室时候的依依不舍,菲说她永远记得我第一次背的包,那是一个成熟到与自己年龄不相配的包,背在我身上很刻意,很生硬,与我的形象格格不入。我也记得菲第一次穿的那双高跟鞋,细细的跟,走路有节奏地噔噔声,不太熟练的小碎步时不时崴一下,又故作没事的样子很憨态可掬。那时候的我们都不完美,但我们都很珍惜另一个不完美的同伴。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永远都是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大家安安分分地排在那些老同事的后面打饭,然后小心翼翼地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小声嘀咕着办公室里的各种见闻,时而笑料不断,时而义愤填膺,时而牢骚满腹,我们总是无话不谈,说的话比吃进嘴里的饭还多。一顿饭吃完把碗碟放到回收处,彼此挥挥手奔向各自的办公室,点开我们建立的一个小小的QQ群又继续聊。小露说她们办公室的科长现在更年期,动不动就发牢骚,我们陪着她一同唉声叹气,然后又帮她出各种制服这种职场大妈的诡计,最后发现这种过过嘴瘾的方式不可取,我们是职场新人,不能得罪前辈,与前辈相处最好的方式是多做事,少干活。小露照做了,她与科长相处的风平浪静,大妈科长表面上都待她如闺女。我们吵着要小露请客,她在单位附近的大排档请我们吃小龙虾,我们四人第一次一起喝了啤酒,碰杯的时刻小露情绪特别激动,她说她最怕寂寞,最怕单打独斗,要是没遇上咱三个,真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要怎么混下去。我们听完都觉得很煽情,但着实有想要泪奔的感觉。其实,我们心底的想法又何止不是这样。是啊,幸好有你们,所以我们的职场第一站才不至于形单影只到连发个牢骚都找不到人。
上班不到一个月,单位参加了全市的合唱比赛,百来号人除了五音不全的其他全部未能幸免。我们四个因为年轻被安排站在第一排,那个时候的我们穿上了白衬衫和一步裙,将头发梳成髻,化了艳丽的妆。单位的老同事看到我们娇艳欲滴的脸,一半羡慕一般嫉妒地说,还是年轻好,上个妆皮肤都跟剥壳鸡蛋似的,我们四人面面相觑。其实,我们心底的共同想法是白衬衫和一步裙好丑,我们想要明丽的雪纺长裙,我们也不想脸上被涂的五颜六色,我们喜欢淡得自然的韩妆。可是,我们也知道,我们得服从集体。合唱比赛结束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一起合影,纪念那个一身成熟而老气的行头的我们,那是我们唯一的一张合影,现在看来虽然妆容蹩脚,但笑容漂亮而纯真。
圣诞节的时候,安安要去相亲,她跟男方提议带上我们,我们也毫不避讳地跟去了。男主请我们吃西餐,餐桌上我们四个不但用刀叉分享着各自的食物,还口沫横飞地聊着各自的奇葩相亲经历。我时不时用胳膊肘碰一下安安,要她别把男主晾在一边,安安小声耳语:我这是在考验他呢,第一次见面都这么没耐心,那以后还怎么处呢。男主可能真的对安安很满意,一晚上的笑容可掬,热情周到地为我们这帮姐妹充当着兼职服务员的角色。相亲结束,男主果然对貌美的安安一见钟情,说她像杰伦电影里的桂纶镁。我们哼哼哈哈地要安安赶紧表态,结果她硬是吊了那男主一个月的胃口。对他的关心不闻不问,假装冷淡,私下里却是无限度地骚扰我们这帮单身女青年。男主的一个短信一个电话都要在群里分析半天。口头禅如下:喂,他说这话是不是表示对我动心了。喂,怎么今儿一天都没他的消息呢?喂,你们帮我看看这人的QQ状态,是不是在说我呢。我们深受其害,但也并不讨厌,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们总觉得有人骚扰有朋友陪着,即使是八卦、瞎掰也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下班回到家,回到一个人的出租屋,我们希望我们依然不是一个人。
这样的日子并不是天长地久,我们渐渐成长,渐渐适应曾经望而生畏的职场生活,慢慢褪去包裹在我们身上的那份脆弱而敏感的壳,我们不再需要对方时刻的庇护,也不再觉得对方是自己唯一可以吐露心声的人。虽然还混迹在一起,只是我们在一起的频率也渐渐的减少,有时候人也凑不齐。我们渐渐的疏离,有了各自不同的朋友,有了各自想要追求的不同的生活,
菲有了男友,她其实一直都有男友,俩人从高中就恋上了,一直不离不弃地坚持了十年。终于在工作两年后,男友调到了这个城市,她披上了洁白的婚纱。婚后的她,每天下班后就忙着回家陪老公,成为了标准的贤妻良母,和我们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几个月后,她怀孕了,肚子渐渐隆起的时候,我们会陪她一起逛街,她总是爱看奶粉、婴儿用品和孕妇产品。而我们才25岁,也未婚,对这些提不起兴趣,也羞于去了解。所以,我们渐渐地也不爱和她一起逛街了。周末偶尔相遇,我发现陪在她身边的是同样大腹便便的女孩。菲说那位是她高中同学,去年才考回本市,预产期比菲晚一个月。菲也向那位同学介绍我,只是她是这样介绍的:这位是我同事小岑。我听完这个介绍,心里有些酸酸的,似乎这句话把我们的交情归纳的过于浅淡了。我们真的不止是同事。但或许对现在的菲而言,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同事。
小露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她在三年后,如愿考上了家乡的公务员,离开的时候请我们三人吃饭。但因为菲正在坐月子,所以没有来。小露说很感谢在这里的三年有我们的陪伴,开心的时候有我们,不开心的时候也有我们,连半夜发烧挂吊瓶都是我们陪在身边。她说她不愿意回去,可是受不了家里的威逼。我们安慰她,回去了和家人在一起多好,而且大家离得也不远,想见随时可以见。小露说她放假了就会过来看我们,我们高兴地点头。总觉得,三年的友谊总归会有很多让我们再相聚的理由。可是,小露已经走了三年,我最近的一次见她是在她空间的婚纱照相册里。她笑靥如花,被一位陌生的男子温柔地搂在怀里,脸上宠溺的表情一点也不像那个曾经风风火火的女汉子。
安安和那个男主并没有郎情妾意,以她的美貌可以有很多选择的机会,安安也一直在不停地选择。今天是高富帅,明天是拆二代,有时候也会退而求其次选个公务员之类的。可是,她的每一段感情开始的时候都是轰轰烈烈,却都没有风生水起地继续。她至今仍走在相亲的道路上,但是她再也不和我们透露相亲的各种趣闻。她会在微信发各种现状,晒她的无辜大眼妆和新买的包包首饰,而我除了点赞,也没有任何想要评论只言片语的冲动。我们好像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最近网上流行那句“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我便回想到那时候的我们,那个时候的我们年轻、单纯、一无所有,友谊是我们闯荡这个世界的砝码和依靠,它让我们不再害怕一个人的孤单,也让我们在陌生的环境活得更有底气。我们相互依偎在一起抱团取暖,我们分享着各自关于青春的秘密,我们总觉得陪在自己身边的会是那个永远嘻嘻哈哈、为你的事急的跳脚的铁杆朋友。我们不知道有一天我们会有各自不同的生活,不同的追求,我们会挽着另一个人的手逛街、吃饭,分享着各自关于生活的感悟与心得。我们会渐渐忘记彼此,只有在偶尔打开QQ的分组联系人才会发现,原来曾经你在我的心上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可是,那只是曾经而已,流水的时光终究还是带走了铁打的友谊。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我们也渐渐不再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