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印第安代表詹米·弗雷泽
“詹米·弗雷泽,印第安代表,”我闭上一只眼睛,仿佛是从屏幕里念出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狂野西部电视剧一样。”
詹米正在往外拽着自己的长筒袜子,闻言有点警惕地扭过头。
“嗳?那是好还是不好?”
“到目前为止,电视里的那些西部英雄从来没有死过。那就是好了。”
“要是这样,我喜欢。”他一边说着一边拎起刚刚脱下的袜子看了看,小心地嗅了嗅,抠了抠脚跟上的一块无名污渍,终于摇了摇头把袜子丢进了浆洗篮子。“那我得唱歌吗?”
“唱歌?——哦,”我忽然想起上一次和他说过电视和电视节目,我好像花了大把时间介绍了一档综艺节目——苏利文剧场①。“不用,我想不用。也不用吊秋千。”
“那就更好啦。你要知道,我可没那么年轻啦。”他伸展了一下筋骨,呻吟了一声。这房子为了适应他的身高打造了少见的8英尺高的天花板;尽管如此,他的拳头还是扫过了松木房梁。“老天,这一天真够长的!”
“就快过去啦,”我一边说着一边一件件嗅着刚退下来的裙子和紧身上衣,尽管闻起来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骑马和焚烧木材的烟味也十分浓重。先晾一晾再说,我暗暗决定,然后再看看是不是能不用洗就好一点。“我就是年轻的时候也吊不了秋千。”
“我倒愿意掏钱看你试试,”他咧嘴笑着说。
“印第安代表是干什么的?”我问道,“麦克唐纳提议你接受这份工作的时候,那模样好像是帮了你好大一个忙似的。”
他耸了耸肩,慢慢解着自己的苏格兰裙子。
“毫无疑问他就是这么想的。”他试着抖了抖裙子,一大片马毛和尘土落在了面前的地板上。他走到窗前,推开护窗板,拎出裙子出力朝窗外抖着尘土。
“如果不是你的那个战争的话,”他的声音在窗外的夜色里有点模糊,终于又回转过身继续道,“那算得上是在帮忙。”
“我的战争?”我有点愤愤不平,“说的好像是我一手操纵出来似的。”
他做了个告饶的手势。
“你知道我的意思哈。至于印第安代表嘛,萨森纳赫,听起来就好像是——四处和印第安人谈判的家伙,给他们礼物,和他们说话,希望某一天不管遇到什么事吧,他们能和政府一个鼻孔出气。”
“哦?那麦克唐纳提到的那个南方军区又是什么?”我不自觉的瞥了一眼房门;不过走廊里传来的鼾声表明我们那位客人显然此刻睡的正香。
“哼呣。殖民地负责处理印第安事务的部门分成南方军区和北方军区两个。南方军区由约翰·斯图尔特负责统领,他是因弗内斯人。转过身去,让我来。”
我感激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多年的练习让他几秒钟就解开了我身后胸衣的蕾丝;胸衣松开坠落到地,我不由得长出一口气。他帮我褪下衬裙,轻轻按摩着我的肋骨,胸衣的称骨使衣料在我的皮肤上勒出条条印痕。
“谢谢。”我舒心地叹着气倚靠着他。“那么说,麦克唐纳觉得这个斯图尔特因为自己是因弗内斯人,就倾向于雇佣其他高地人了?”
“那得看这位斯图尔特是不是遇到过我的亲戚啦。”他淡淡的说,“但麦克唐纳是这么认为的,没错。”他有些心不在焉地亲吻着我的头顶,然后松开手开始解辫子上的发带。
“坐下,”我从那一堆胸衣里走出来,“让我来。”
他穿着衬衫坐在凳子上,闭上眼睛享受我为他解散头发。他因为骑马的缘故,把头发紧紧捆成一束,这个模样持续了三天;我慢慢绕开一圈一圈的丝带,散开他浓密的头发,手指伸进发间为他轻轻按摩着头皮,他的头发在壁炉的火光前闪烁着肉桂色、金色和银色的光芒。
“你刚才说礼物。政府会提供这些礼物吗?”我一早就意识到,咱们这个皇室政府貌似很有个坏习惯,总是喜欢给人一些虚头巴脑的光辉头衔,却忽悠人们自掏腰包替官家办事。
“理论上讲是的。”他重重打了个哈欠,宽阔的肩膀舒适地抖动了一下垮下来,任由我拿起自己的梳子为他梳理头发。“哦,好舒服。所以麦克唐纳觉得这是帮忙;因为有可能在这当中能谋到不小的利益。”
“你是说除了可以贪污腐败公报私囊之外的好处?明白了。”我又梳理了好一阵才继续问,“你会接这个职位吗?”
“我不知道。我得好好想想。你刚才说什么狂野西部——布丽安娜也说过这个词儿,和我说说那些放牛娃——”
“是牛仔。”
他摆了摆手,“牛仔。还有印第安人。那是真的,是不是?她怎么说那些印第安人的?”
“要是你问的是关于他们是不是在未来一个世纪内被消灭的事——是的,布丽说的没错。”我松开了他的头发,在床边坐下,面朝着他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这件事让你困扰吗?”
他微微皱起眉头想了想,有些心不在焉地抓了抓胸前,一缕一缕卷曲的金红色绒毛在他衬衫的开口处闪动着光芒。
“不,”他慢慢说着,“那倒没有。毕竟不是我亲手置他们于死地;我说的也不是这个。不过……毕竟我们马上就要面对这一切了,是不是?如果我在火堆上走钢丝的话,总有一天我必须得小心面对这个事实啊。”
“恐怕是这样。”我感到自己的肩胛骨之间盘旋着一阵不自在的僵硬。我知道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眼下战线还远远没有明朗——但很快就会清晰起来。做政府的印第安代表就意味着要做亲英派——眼下这么做当然没问题,此刻的抗议活动不过还是些激进分子的小打小闹,无非是钱袋子就能解决的事。但是当这些不满逐渐汇聚,形成燎原之势、变成了独立运动时,这个身份可就变得十分、十分危险了。
詹米知道最终的结局,他绝不能等太久、错过加入起义的一方——可是也不能过早这么做,以免因叛国遭致被捕。尤其是对一个已经因叛国罪被赦免的人来说,更要小心行事。
“当然,”我踌躇道,“如果你真准备做印第安代表的话,我想你大概得说服一些印第安部落支持美国一方——至少保持中立吧。”
“或许吧,”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阴郁,“先撇开一切荣誉使命不谈,战争最终会让他们遭来声讨,是不是?如果,如果英国赢了,他们的下场会不会一样呢?”
“他们不会赢。”我直截了当。
他锐利地瞥了我一眼。
“我当然相信你。”他也一样直截了当,“我可是有理由相信你的,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紧紧抿着嘴唇。我不想谈论上一次的起义。我也不想去谈论即将发生的起义。可是,我没有选择。
“我也不知道,”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因为这件事没有发生,所以很难说——但如果非要让我来猜……我想,如果在英国政府的统治下,印第安人的结局可能会好一点。”我有些抱憾地讪笑了一下。
“信不信由你,大英帝国过去——我是说将会,采取了一系列政策,通过不灭绝本地土著的方式来经营自己的殖民地。”
“只有对高地居民除外,”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了解。萨森纳赫,我会记住你这句话。”
他站起身,一只手抚过脑后,我看到他脑后一道白色的伤疤露了一下,那是子弹伤痕的遗迹。
“你最好和罗杰讨论讨论这个,”我说,“他比我知道的多。”
他点了点头,只是扯了个鬼脸,没有说话。
“说到罗杰,你说他和布丽这是去哪儿了?”
“我想是去麦克奇里瑞家了,”他一点意外,答道,“去接小杰米。”
“你怎么知道的?”我同样感到意外。
“经历伤痛的时候,男人总是希望自己一家子在眼皮底下平安无事的,不是吗?”他朝我抬了抬眉毛,伸手到衣橱顶部拿下了自己的剑,从剑鞘里抽出一半又推了回去,轻轻把剑鞘放回原位。剑从剑鞘里松动了,随时都可以拔出。
他上楼时就带了一把上膛的手枪;此刻就放在窗前的盥洗台上。来复枪和鸟铳也装填了子弹上了膛,就挂在楼下的壁炉上方。他有点讽刺意味地笑笑,从腰间的皮鞘里抽出匕首,利索地插在我们的枕头底下。
“有时候我都忘了,”我看着他的动作,带着点沉思地说。我们结婚的婚床枕下就放着他的匕首——从那以后的很多次夜晚,枕下也有这匕首相伴。
“你忘了?”他笑了一下,歪了歪嘴,又笑了笑。
“你没忘,是不是?”
他摇了摇头,依旧笑着,笑容里带着一丝抱憾。
“有时我真希望自己忘了。”
我们的谈话突然被走廊一头的一阵叨扰打断,那是一连串的睡衣撕扯、怒骂和一声锐利的重击。好像什么东西砸在了墙上——貌似是一只鞋子。
“该死的猫!”麦克唐纳少校怒吼了一声。我呆坐在一边捂着嘴,只听到地板上传来光脚通通的走路声,紧接着是少校的房门呼地打开,又跟着“砰”地一声撞上。
詹米也一样僵立了一刻。此刻他小心踮着脚走过去无声地拉开一条门缝。阿索的尾巴翘成一个S型,傲慢地从门缝逛了进来,完全无视我们,径自穿过房间,轻盈地跃上洗手台,在脸盆里盘坐下来,竖起后腿怡然自得地舔起了自己的睾丸。
“我有一回在巴黎见过一个男的也能这么做,”詹米看着阿索这一连串的动作评价道。
“会有人愿意掏钱看这个?”我猜想没人会愿意在公众场合做这种表演,还只是为了寻开心。至少在巴黎不会。
“这个呀,很少有男人会这么做。一般都是女人的表演,柔术什么的。”他朝我咧嘴笑道,蓝色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像是看虫子交配,是不是?”
“好神奇哦,”我嘟囔了一句,又瞥了一眼脸盆,我那阿索此刻的动作越发不堪了。“幸好我们的少校没有带着武器睡觉,你这傻猫。否则你早就成了明天的炖肉啦。”
“这我可深表怀疑。咱们的唐纳德睡觉的时候是会带刀的——不过他分得清好赖。他要是结果了你的猫咪啊,你大概明早就不会给他早饭啦。”
我朝门口瞥了一眼。此刻地毯上的脚步声和诅咒声已经褪去,这位有着多年军旅生涯的少校已经再次坠入了梦乡。
“我想他也不会那么干。你关于他在新州长那里又给自己谋了个位子的猜测是对的。我猜,这也是他希望得到你的政治联盟的真正原因吧?”
詹米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没兴趣再去讨论麦克唐纳的把戏了。
“所以我说对了,是不是?这就是说,我赌赢啦,你欠我赌资哪,萨森纳赫。”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让我忽然想到他最好别从巴黎那什么虫子交配里找到灵感。
“哦?”我有点警惕地看着他,“嗯,呃,那你想怎么样呢……?”
“这个嘛,我还没想出来具体细节,不过我想哪,首先哪,你得先躺下来。”
那听起来倒是个靠谱的开头。我拍了拍床头的枕头,触碰到匕首顿了一下,还是爬上了床。我又停了一下,没有去整理床框,而是拉紧了支撑床垫的绳索,直到床架被拉得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很精明呀,萨森纳赫,”詹米站在我身后,有些失笑。
“这是经验,”我手脚并用地爬上新拉紧的床垫。“我不知道有多少次和你折腾完以后,半夜醒来,发现床垫都卷到我耳朵边了,屁股离地面还不到一英寸哪!”
“哦,那这一次我保证让你屁股抬高一些。”
“哦?这么说这次你要我在上面?”我有点说不好;没错,我喜欢骑在詹米身上,可我今天真是累得不轻,我已经骑一匹可恶的马超过十个小时了,两腿间的肌肉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抖动。
“也许过一会儿再说,”他眯着眼睛想了想。“躺好,萨森纳赫,卷起裙子,为我张开腿好吗,咱们不当好姑娘,把腿分开一些?”他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放慢动作褪着自己的衬衫。
我叹了口气挪了挪屁股,努力寻找一个姿势能让我不至于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动作而痉挛。
“要是你心里想的是我心里想的你想的那样,你肯定会后悔的。我可没怎么好好洗澡,”我申诉道,“我都脏死了,闻起来就像一匹马。”
他光着身子,闻言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
“哦?那我也一样。不要紧,我正好喜欢马。”他不再拖延,而是认真看着我,心满意足地上下打量。
“好极啦。现在,抬起手抓住床架——”
“不行!”我压低了声音吼道,不自觉地瞥了一眼门,“麦克唐纳就在走廊对面哪!”
“哦,我说行就行,”他信誓旦旦,“去他妈的麦克唐纳,再来一百个也是去他妈的。”但他依旧停了下来,沉思地看着我了好一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说对,”他静静地说,“今晚不行。你还在想着可怜的荷兰混蛋和他们一家,是不是?”
“是。你不吗?”
他挨着我在床上坐下来又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努力不去想,”他坦白说,“可是那些刚死去的人就是不肯马上安息,是不是?”
我伸手抚上他的胳膊,他和我感受一样,让我松了一口气。这个夜晚仿佛因亡灵的扰动总有些不安,让我的脑海里清晰浮现着破败的菜园、孤寂的坟墓的破碎形象,在暗夜里流动。
这样的夜晚,就该紧锁在屋内,围绕着壁炉,紧挨着家人。整个大宅在风声中发出轻微的扰动和嘎吱声。
“我确实很想要你,克莱尔。”詹米温和地说,“我需要……你呢?”
死亡降临之前,他们是否也是这样度过的漫漫长夜?墙壁间浮动着宁静和温暖,丈夫和妻子互相低语着,在床畔紧紧依偎在一起,全然不知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我依旧记得冷风撩起里女人的衣服,露出修长洁白的双腿,她的阴部覆盖着柔软的棕色绒毛,那一条裂缝如少女的雕像一般。
“我也需要,”我的声音也一般轻柔,“过来。”
他倾身贴近,灵巧地抽出睡裙上的肩带,把它褪下我的肩膀。我蠕动着想扯下睡裙,但他抓住了我的手,把它们挪开。他一只手把睡裙向下推了推,伸手吹熄了蜡烛,在弥漫着蜡烛和蜂蜜的甜香、和马匹的汗水气味中亲吻我的前额,我的眼睛,我的脸颊,我的嘴唇,我的下巴,又继续向下,那般缓慢,轻盈的嘴唇一直触到我的足尖。
他抬起身吮吸了好一阵我的乳房,我伸手沿着他的后背拢住他的臀部。黑暗里,那般赤裸和脆弱。
过了好一阵。我们愉快地纠缠着躺在一起,此刻房间里唯一的光线只剩下壁炉里的一点微光。我疲倦至极,只感到身体沉沉地陷入床垫深处,只想那样一直陷下去,陷下去,让自己淹没在甜香睡眠中。
“萨森纳赫?”
“唔?”
他犹豫了一下,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
“你不会像她那么做,是不是?”
“谁?”
“她。那个荷兰女人。”
我已经滑入梦乡的边缘,迷迷糊糊,连那死去女人的面孔此刻也变得那么不真实,脑海中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形象,化作一汪深潭引诱我踏入梦境深渊。
“什么?你说身陷火海?我尽量不那么做。”我打了个哈欠保证道,“晚安。”
“不。醒醒。”他轻轻摇晃着我的胳膊。“和我说话,萨森纳赫。”
“唔。”真是要费上一番功夫,我努力推开梦神的召唤,挪动了一下身体,面朝着他,“嗯。和你说话。说什么……?”
“荷兰女人,”他耐心地重复着,“如果我被杀了,你不要也跟了来,不要杀了全家人,好吗?”
“什么?”我另一只手揉了揉脸,努力想在睡眠的长流中立定,消化刚刚听到的内容。“什么全——哦,你是说她是故意这么做的?毒死了他们?”
“我想可能是。”
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但却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静静地躺了好一阵,终于伸出手去,只想确认他依旧在那里。
他在那里;巨大、坚实的躯体,我的手掌能感受到他臀部温暖鲜活的肉体,和那肉体下优雅修长的骨骼。
“那也可能是一个意外,”我的声音很低,“我们并不清楚。”
“是。”他承认道,“我只是,忍不住一直这么想。”他突然不安地翻身躺下。
“有人来了,”他凝视着头顶的房梁静静地说,“他和他们缠斗,他们在他自己家门口杀了他。她看到自己的男人死了,我想她就对那帮人说,她要先喂饱孩子,然后再跟他们……然后她就在炖菜里放了毒菌,喂给孩子们吃,还有她母亲。她还一并带走了他们两个人,我想那可以说是一个意外。她只是想随他而去。她不想让他孤零零一个人走。”
我真想告诉他,那不过是根据我们所见做出的一个戏剧性的推论。可是我也无法断定他就真的错了。我听着他细细的描述他看到的一切,我也看到了,那样清晰。
“你也不知道,”我终于轻轻答,“你不可能知道。”除非你找到其他人,我突然想,然后问问他们。可是我没有说出口。
我们都许久没有说话。我知道他依旧在思考,倦意再次袭来,睡意让我如深陷流沙一般难以挣脱。
“如果我无法保护你的安全怎么办?”他终于轻轻说。他的头突然在枕头上挪动了一下转向我。“你和其他人该怎么办?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们,萨森纳赫,要是因此送了命我自己一点也不介意。可要是我死得太早呢?要是我没能办到呢?”
该如何回答?
“你不会的。”我回应道。他叹了一口气,伸过头,前额抵着我额头。我能闻到晚饭的蛋饼和威士忌的气味,和他温暖的呼吸。
“我会尽力。”他说。我亲吻着他,他的嘴唇温柔地回应着,在黑暗中互相寻求着慰藉。
我的头抵着他的肩窝,伸手搂着他的胳膊,嗅着他肌肤的气味,带着烟熏和咸盐的气息,好像刚刚在烈火中熏制。
“你闻起来就像烟熏火腿,”我低声嘟囔着,引来他的忍俊不禁,伸出手寻找着自己最习惯安放的位置,紧紧扣在我的两腿之间。
我放松下来,终于,任由睡魔的流沙带走我。在我坠入黑暗深处前,我不确定他是否说了,也许那只是我的梦境。
“如果我死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飘荡,“不要随我而去。孩子们需要你,你要留下来。我可以等。”
①The Ed Sullivan Show,美国一档综艺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