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前些日子,母亲在医院被查出来乳腺炎肉芽肿,一种症状似乳腺癌的良性复杂肿瘤,在上海中医院配了一个多月的中药吃,好不容易才预约上了专家手术。对于我们全家来说,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一点,但只要一想到手术总是有风险的,悬着的心便又一上一下地起伏起来。
伴随着母亲住院一事,还有更让她担心的是妹妹的事,妹妹还在上幼儿园,每天需要有人接送,父亲工作比较忙,每天下班也比较晚,自是没有空闲的时间来接送妹妹,于是他们提议把妹妹直接送到二姑家去待一段时间,听到这个建议我立即阻止了。一是因为我就在本地读大学,这学期课还算不多,辛苦点还是顾得过来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妹妹和我表哥的“过节”。
02
这件事发生在去年新年的时候了,那时候妹妹年仅3周岁多一点,母亲带妹妹去二姑家拜年,大概是因为妹妹平时在家的时候在床上玩耍惯了,见到姑妈家卧室里的大洋床,便喜滋滋地甩着两只小脚丫快乐地奔到床上去了,刚刚费力地爬到床上,就被无意间进入房间的表哥看到了,床单上可能沾了点泥物,表哥一看到,便立刻瞪圆眼睛,双手一叉腰,大吼一声:“你给我滚出去”。表哥这时候已经大二了,皮肤黝黑,虎背熊腰,再加上此时凌厉的呵斥,显得十分凶悍。妹妹见到此景,小嘴一撅,牙齿一咬,嘴巴里哼唧了几声,便委屈地挤出了眼泪,她迅速跑出去,拉着妈妈的手吵着非要回家,不论母亲怎么哄也不肯留下来,母亲蹲下来耐心地问她原因,她一指表哥:“哥哥他凶我。”最后在妹妹的坚持下,母亲只好跟二姑说了声抱歉,领着妹妹回家。
自此以后,妹妹便不再愿意去姑妈家做客,只要看到姑妈家的大门,她就不停地哭,哭得嘴巴都歪了,一边还不停地说:“我不去我不去……”
在小孩子眼里,我们大人都是巨人,温柔的时候,他们爱我们,因为我们是保护他们的大伞;愤怒的时候,他们害怕我们,因为我们是他们无法阻挡的洪水野兽。
03
母亲出院的时候,已经是我放暑假的时候了。为了答谢各位亲友的拜访与探望,母亲请大家聚了一餐,餐桌上二姑父与客人多喝了几杯,半醉不醉地提了几句:“过些天,你的表妹(小姑的女儿,目前在另一个城市上大学)来这里玩,你表哥说邀请她去苏州玩,你要不要……”
“哎呀,小溪她没有空的,她暑假要带家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二姑尖锐的声音打断。
我心生疑惑:二姑又不知道我具体的家教时间表,她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尴尬地笑笑说:“二姑,我周一到周五只做半天,周日是休息的,没有那么忙啦!”
姑父看着我认真地说:“你姑妈说你做家教没空,反正到时候你表妹过来,跟你说一声,你要有空你们三个就一起去,好吧……”
“哎呀,她哪得有空啊,她要做家教的!”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二姑就又在旁边抢话了。
这下,我就有点郁闷了。母亲在一旁安慰我:“没事的,你二姑父说了就行,到时候来了他们会叫你的。”
家庭生活条件普通水平的我们在经济优渥的二姑眼里一向是不起眼、不在意、甚至是有点被轻看的。
诚然,在母亲住院的这段日子里,由于缺少人的帮忙,我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妹妹,有时候确实也是忙成一团,显得很狼狈。
但是出身寒门,经历“风雪”,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有三头六臂了,我们不是钢铁侠,我们会疲劳、会伤心、会流泪,我们也希望得到关心与支持。最重要的,我们也有享受生活的权利,在快乐这件事上,不论谁都是平等的。
04
星期一的一天早上,二姑打来电话:“小溪,你表哥和表妹今天去你家吃饭。”
我有点诧异:“表妹她已经来了?他们去苏州玩了吗?”我试探性地问。
“去过了,昨天去的,你不是做家教的吗?就没有叫你……”
“昨天是……星期日,我休息,很闲啊,而且你们也没人来问过我。”我淡淡地回她。
“啊?……”二姑一时语塞了。
“我让我妈准备饭菜,你们过来吃饭吧,我忙了。”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觉得心里下了一场雪。
原来晚辈在有些长辈眼里是没有话语权的,你的沉默,在他们的眼里是理所应当。这几年,他们只看到你身高长了不少,但是并没有注意到你在心里也悄悄种了一个属于自己自己的后花园,里面有树、有草、有花鸟、有鱼虫……不知不觉间你已经学会了区分是非黑白,分辨真心与假意。但是在他们眼里,你仍然是那个沉默缄言、存在感微弱的少年。
不管多小的树,经历成长,总有一天会变成参天大树;而不管多健壮的大树,也总有一天会衰老无力;如果你是那棵大树,希望你能给周围的小树留一点生命的阳光;如果你是那棵小树,请你一定要努力生长,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