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代价最大的课

过年去另一个城市的奶奶家过的。

晚上在看电视的时候,奶奶去房里拿了钱出来,说是她和爷爷这些年也就存了这么些,给兄弟三个每家分点。

奶奶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应该说,自从一五年爷爷去时候奶奶就慢慢变了个人似的。

爷爷奶奶是我见过最般配的夫妻。

我的爷爷很能干,家里的小家具坏了的他会修,没坏的捣鼓捣鼓弄得更好了,几年前爷爷来我们家,顺便去了乡下奶奶娘家亲戚家住了几天,门前发现有小竹筒,拿起来就动手给我做了个好看的小竹凳,亲戚家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看见了喜欢想要,爷爷说这是要带回来给我的,又用其他木料(竹筒没有了)重新给小姑娘做了一个。奶奶年轻的时候在食堂里面工作,做菜做得好,两个人爷爷主外奶奶主内,平日里奶奶做菜洗碗,爷爷时不时去帮帮忙,等着奶奶洗完碗了两个人再慢慢下楼出去走走逛逛。

爷爷走的突然,奶奶没来得及反应,直到现在也没有走出来。

奶奶听力明显下降了,我们在客厅里说话她听不到,跟她讲话她要讲好几遍才听明白,没有心情花心思做菜,会一个人坐在阳台发好长时间的呆……

可是,奶奶延续了爷爷生前的所有习惯。

每年爷爷都跟我说我去了让奶奶炸酥肉给我吃,所以即使爷爷不在,奶奶也照例在我们去的那天做酥肉;

每年爷爷会提前买好让我们带回家的特产和我喜欢的饮料,所以即使爷爷不在,奶奶也和小姨去提前买好;

每年见面爷爷都会避开所有人悄悄给我塞钱,所以即使爷爷不在,奶奶也依然会悄悄给我塞钱(尽管奶奶不会取钱,都是小姨帮取的);

爷爷奶奶每天吃完饭休息之后会在特定的时间出去散步,所以即使爷爷不在,奶奶到那个点才下楼去散步尽管那个时间没人陪她去;

家里面的一切奶奶都打整得和爷爷在的时候一样,挂衣架的位置,防止风吹窗户响的棉塞,洗衣机侧面的小挂钩,吃饭时爷爷喜欢的蘸水的味道,煮面条时放的作料……

两个孙女和一个孙子中,因为比起哥哥姐姐爷爷觉得我最聪明听话学习好所以最喜欢我,平日里在一起的时候喜欢给我出一些益智题目让我做,从小到大见了面都带我去超市买大袋零食,每次通电话都让我在学校里不要舍不得花钱多吃肉好好学习。可是我最后一次跟他通电话时还在生他的气。

爷爷的离开让我猝不及防,那段时间一直处于没有反应过来的状态,过后才渐渐感受到疼,会在半夜从梦里哭着醒过来,疼得厉害。可是一想,奶奶的疼应该比我还要重不知多少倍,前段时间有一次给奶奶打电话,听着我的声音奶奶就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

九年前最爱我的外公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可是也好长时间没有缓过来,现在仍然不能轻易提起。

自从爷爷走后,奶奶变得很脆弱很敏感很孤独没有安全感,我则常常陷入对他无限怀念无限后悔的痛感中,爷爷突如其来的离开,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最不负责任的事。

非常非常心疼奶奶。

非常非常想念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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