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的时候,年前的最后一个庙会是最为热闹的,各村各家都全部出动,携老带幼,去购置新年的必备品,迎接农历新年的到来,我家也是如此,记得跟着父亲沿路走来,只见路上人影攒动,拉架子车的、蹬三轮的、步行着的……都向着同一方向奔去,那就是郎桥乡的大庙会。
寒冬的空气又干又冷,来逛庙会的人都裹了厚厚的一层,即使如此,也忍不住搓着手取暖,嘴里面时不时吐纳着白色的雾气,我一直拽着父亲的手,跟着他一路欣赏这庙会的新鲜玩意,摆放的的摊位井然有序,贩卖的物样琳琅满目,来往的人群摩肩擦踵,感受着这凛冽寒冬庙会浓浓的年味。
忽然之间听见一声爆竹响,不知谁放了个窜天猴,在天空中炸开了花,我冷不丁吓了一跳,父亲低下头看了看我,擦擦我的鼻涕笑了笑,接着向前走去,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吵得耳朵嗡嗡作响,那阵阵爽朗的笑声带动着庙会热烈的气氛,看对联挂起来了,那黑色的毛笔字亮的耀眼,字迹遒劲有力;崭新的棉衣用晾衣架撑着,那布料针孔细密,穿起来遮寒暖和;插在稻草捆的冰糖葫芦,结了一层薄薄的糖冰,馋的我直咽口水。还有那炸的滋滋作响的水煎包、躺在油包纸上渗出油的烧鸡……
看着我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父亲忙用手帕给我擦了下,那摊位老板就开始向父亲招揽生意,怎奈父亲囊中羞涩,父亲忙用手掌捂住我的眼睛,一直推却地笑着,那摊位老板也被逗得咯咯直笑,我只得远远地躲开这些美食,当时真恨不得自己就是个大富翁,把自己想吃的都吃个遍,那就是童年最大的愿望了。
在我的苦苦纠缠下,父亲终于给我买了个糖葫芦,让我足足吃了一小时,确实甜到了心里。
如今顿顿能吃到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再也吃不出儿时庙会的那种味道了。
我跟着父亲继续在人群中缓慢移动,每个摊位都围了满满的一圈人,等着购买,排在前面的人还着价,后面的人起哄着:“老板,过年了年货都买的多,这大冷天的,便宜点大家伙都给你买完了。”
老板看着生意红火,也是遮不住的喜悦,脑袋上的棉帽带子跳动个不停,“哎呀,我这也就挣个化肥钱,瞧你们说的,得了你们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便宜卖了,挣个口碑。”
刚等老板说完,买的人就赶忙簇拥过去,捡些新鲜的,能买到低价高营养的年货,这就是庄稼人最大的乐趣。
每逢这时父亲总会向前,他最喜这物美价廉的,怕晚了就买不到了,当时不明白何必要计较那几角钱的差价,都过年了贵点怕什么,可正是那几角钱的差价,让我多添了两顿饭的两个鸡蛋,多了平时的一口零嘴。
沿路走来,父亲认真筛选着每个摊位的精品,哪个该买,哪个不该买,他已了如指掌,干农活他虽是个粗糙汉子,可一论起生活,父亲绝对是节俭有道,看看他的手里,虽只是些最简单的蔬菜,可一旦到了锅里,经他这么一颠勺,却是最难得健康的美食。
常说过年无肉不欢,年货又怎么少得了肉,别看父亲平时这么节俭,这次也在店家鸡笼里选了两只上好的黑乌鸡,让老板用红绳一捆扎,用麻布袋一套,就扛在了肩上,看着里面的乌鸡一直扑腾着,我就在后面用手紧紧用手推着袋子,跌打着跟在父亲身后,裤子上溅的都是泥点子,依旧不能降低我逛庙会的新鲜劲儿。
这次也真是赶巧了,猪肉摊老板也是刚刚杀了头猪,他和父亲很相熟,常把猪油给父亲留着,这足足有一斤半重,父亲遮不住的喜悦,眉眼笑开了花,或许是心存感激,父亲特意割了两斤猪肉,一口价都没还,嘴里还一直的道着感谢。
猪油虽不是抢手货,可吃惯这的却能感觉到它的香味,熬出的猪油炸丸子、烙饼那是真香,剩下的油渣干吃、炖烩菜都是难得的美味。
正午时分天空飘起了雪花,却依然不能阻挡逛庙会人的乐趣,庙会里的路被踩的泥泥巴巴,深一道浅一道的,父亲两只手提的满满的,再也拿不下别的东西,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时不时地看着我,让我走在前面,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娃,这次够解解你的馋嘴了,咱接着往前走,过了岔口左拐,该忙你的事了。”
听到父亲说完,我就喜笑颜来,小碎步哒哒地向前走,要忙我的事就是要给我添置新衣服了,这也是和小伙伴们放炮竹最炫耀的时刻,谁要是提前穿上新衣服,那就是人群里最显眼的存在,就像是鲜花盛开、蝴蝶自来一般荣耀。
这次父亲给我买了两身新衣服,一身就穿在身上,另一身留着大年初一拜年时穿,不止如此,还给我买了两双棉靴,好事成双,就从穿上讨个好彩头。
为了逛这次庙会,添这些年货,父亲没去听他最爱的戏剧,给我买了新衣以后,就赶着回去给我做饭,说准备大露一手,做我最爱吃的乌鸡汤。
在回去路上,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就怕脏了新鞋、新衣,父亲提着两手沉甸甸的年货后面跟着,看我碰见水坑就不走,就忙催促着,着急而又无奈地笑了笑,碰见一个熟悉的街坊,热情的打声招呼,街坊见了也止不住的打趣:“这是把明年的年货都给备了。”
父亲也催促着:“这都啥时候了,咋才过来,快赶紧些,这庙会就快结束了。”
街坊忙听完赶紧加快了步伐,嘴里面一直说着:“上午忙着卤肉,这给耽搁了,不说了回头到你家蹭吃的。”
父亲扯着嗓门喊:“来的时候带上你家的烧酒,我这吃的管够。”
新年俏皮的话语温暖着这个冬季,满满的都是火热滚烫的年味。
雪花越飘越大,房顶上结了白白的一层,我向远处望去,看见各家各户也都从庙会陆陆续续回来,拉架子车的、蹬三轮的、步行着的……带着新年的期许满载而归,奔着来时路,是那回家的方向。
庙会如今静下来了,再看那熟悉的庙会巷口,思绪万千,年少时逛庙会的场景,都还历历在目,只是那时的年味却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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