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出租汽车司机。我在这座夜夜笙歌的城市不停地穿梭，灯光下，觥筹交错，场面奢华，人们挣脱白天的束缚，变得奔放。一幕一幕呈现出后现代的纸醉金迷。
但是越往郊区走，就越空，像是无人问津的寂寥。
那天夜里，我行驶在南三环，他远远地站在高架桥下向我微微招手，车灯投射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苍凉。我打车车门，一股浓浓的药水味扑鼻而来。
深夜的电台正在放一首纯音乐，车内显得格外安静。
也许，两个人都不习惯这种近乎无声的场面。
他打开了话匣子：“中午的时候，在厂里搬货，不小心摔了下来。把腿摔伤了，刚从医院回来，在宿舍拿点衣服，准备去表弟那儿。”
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表弟有事外出一阵子，房间刚好腾出来，我女朋友明天从广州辞职回来。”
人在过度劳累的时候，常会恍惚，控制不了自己的器官。
新闻上说，株洲一39岁快递员因为高强度加班而猝死，最后一句话是好累。
他倒不是加班，只是每天下完班后会去送外卖。忙到很晚才回家。时间抽离到只剩下工作。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说，诗和远方。
这么拼是因为不想看到父母太劳累吧。父母亲的白发与憔悴的面容总让他充满了无限的愧疚。
他们这个年纪了，本应该享受幸福，颐养天年。却还在他乡奔波劳碌，还在为他操心终身大事，他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他记得，有一年，他还在读大学，在外兼职的时候，父亲因病住院了。
他得知后，心乱如麻，不想读书，不想做兼职了，只想陪伴父亲。
可是，母亲却在信里郑重地说，孩子，你在哈尔滨好好读书，好好照顾自己，路途遥远还是不要回来了。别耽误学业。
那年的哈尔滨特别寒冷。道路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他的眼泪顺流直下，瞬间凝固了。
他不像其他的乘客去和女友去看电影、逛街、开房，而是如暮色一般的沉重。
一会儿，我把他送到了目的地。他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小区。他的身影有点冷峻，但是很坚强，也许经历得多，知道生活上的跌倒就如同一阵秋风，迟早会把尘埃吹散。
夜，越来越深，红绿灯有默契的变为黄灯，深夜的人们也赶在回家的路上，夜色渐凉时，疲倦和孤独同时向我走来，我把车停在路边，抽一根烟，等待乘客上车，也等待天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