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原河,有着久远的历史,自我出生来,它就这么每日咿咿呀呀欢腾的唱着,河畔栽种了驿路的垂柳,那树,体态优美,此刻沉浸在夕阳下的她们,有着徐志摩笔下“夕阳中新娘”的意味。
冬日的夕阳,有种冷艳艳的美,透着一股子高冷的气息。
我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紧了紧身的衣服,朝着那个渐渐清晰起来的身影走去,那个身影也朝着我慢慢地靠近。
“叶南生,还记得我吗?”一张英俊的脸朝我扑面而来。
“哦,你是火车上的那位——”我略感诧异。
怪不得看着身影有些数悉呢,原来是他,我喃喃自语道。
“叶南生,我告诉你名字了,你可真没礼貌,许弥生,记住了吗?”他佯装生气,可脸上却分明漾起一丝丝温暖的笑意来。
“许先生,那天谢谢你,衣服在干洗店改天送还给你。”突然想起那件黑色羽绒服来。
“如果真感谢的话,是不是得请我吃顿饭”他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尴尬得脸刷刷地红了,就像此刻天边那抹嫣红吧。
从北方归来,我的钱所剩无几,临出门身上只带了些零钱,怎够请他吃饭的呢?
我游移着,嗫嚅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如果今天不方便,改天也行。”他戏谑道。
他似乎洞悉了我的手足不措,特地给我找了个台阶下。
我心存感激地看着他,不说任何话。
“叶南生,天晚了,我送你回家”
“许弥生,我们可以聊会儿吗?”我乞怜似地看着他。
我想,那一刻,眼里的悲伤铁定一览无余,压抑好些时日的痛苦,一直想找个人诉说,可是却找不到任何人,面对这样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我却有勇气一吐为快。
“当然可以,我愿意洗耳恭听。”
日薄西山,西原河畔渐渐生起浅浅的雾霭来,几只掉队的飞鸟如风划过天际,朝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寒冷犹如越来越浓稠的夜,愈来愈冽凛。
我们的谈话,平淡无奇地开始。
“许先生,你认识一个叫张章的男人吗?”
“认识,许多年前就认识。”
“哦,是真的吗?”
“当然,他是西原中学有名的校草,那些年倾慕的女生可不少。”
“ 呵呵,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记得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儿。”
脸上强扯出一丝冷笑,隐隐作痛的心里,漫漶着无尽的悲凉。
“叶南生,那你记得一个叫秦川的男孩吗?”
“秦川,秦川 ……”我心头微微一怔。
是的,秦川,这个名字,从前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耳边,一段时间里,这个名字简直是个传奇。
“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秦川这个名字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秦川是张章曾经最好的朋友,他是西原中学的知名校草,他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学霸,得过奥林匹克的各种奖项,对于西原中学来说,他是个传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高三那一年,他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就连张章也联系不到他。”
“哦,那你见过此人吗?”
“这个吗?虽然是张章的朋友,可是他却从没带我见过他。再则我也不是他的迷妹,所以,没见过。但是,在校园宣传栏中,瞥过一眼他的照片,具体长得怎么样,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怎么突然问起秦川来?你跟他熟吗?”
“没事儿,只是随便问问,想测试一下你对西原中学的人物、事物是不是熟悉的。”他微笑着说,脸上却闪现一丝异样的光芒。
“我的记性还没开始退化呢”我尴尬地笑了笑。
“叶南生,你很爱张章对吗?”
“你,你怎么知道我与张章的关系。”我语无伦次地吐出几个字来。
颤动的肩头,流血的心,隐没已久的泪,情绪一下子失控了。
“叶南生,你们的故事,在西原中学可不是什么秘密哦!”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我痛苦地说。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适,苍白的脸色隐隐着几分痛苦的表情。
“叶南生,你还好吗?”
“没事儿”我强打起精神来。
“许先生,张章是我的过去,虽然我很爱他,但他的错却是不可原谅的,我们相识相恋了十几年,如今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我无话可说。只怪自己太傻太天真,天真地以为这辈子他只爱我一个,天真地以为,辈子我们会相守到老,可是命运却是如此的不堪,让十几年的感情在一瞬间灰飞烟灭,让我倾尽最好青春时光的感情不复存在,面对这一切的变故,我只能绝望,却无能为力。”我情绪激动地说着,泪无声无息的流着。
“好了,叶南生,过去的就让它就此过去,我们重新开始,没有过不去的坎,现在,我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头安慰道。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下来了,西原河畔吹荡起呼呼的北风来,我们并肩走在已经枯死的干草地上,有窸窸窣窣的响声从脚下传来,让仓惶悽冷的季节有了一丝丝温暖的感觉。
我抬头,望了一眼,天幕上升起的那轮惨白的月,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肩头,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不紧不慢地走在我身旁。这场景似曾相似,却想不起是在哪年哪月哪日,也许,只是在梦里出现过也不一定。
西原的街头不知从何时起,路旁全部安上了太阳能电灯,天一黑,整个小镇的街头便次第亮起。
行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很快到了家门口,一路无话的我们,终于可以分散开来。
突然想起他的那件衣服来。
“许先生,你住在哪里?衣服我明天给你送去。”
“我住在南街十五号——济云堂。”
“哦,济云堂,我知道的,那明天见。”我朝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院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