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

01.

暗夜

我还是睡不着。

大多数夜晚我的心情是不好的,寂寞,苍凉,像客厅玻璃鱼缸反射出的冷蓝色。

房间浓淡重叠的影子,空气中沉浮的灰色尘埃,失眠,还带着一点点的焦急和恐惧。我常常无法面对这样的情境,像掉进一个黑色不知底的洞穴,我感觉我像只要被凌迟的鸟,一下一下,羽毛倏倏掉落。

我偏爱床角抵墙的位置。半胶质的光带着雾气,如同幽灵般无声侵入,穿过空气中灰尘落在我白色睡裙的蕾丝上,在我裸露在黑暗中的小腿上一寸一寸的游离。就好像听见血管中细微的思念的声音,慢慢地炸开,爆裂,升空。逼的我想尖叫。

镜子里,一张水汽一样苍白脆弱的脸,黑色卷曲的头发延展到背后深处。

这个城市刚刚下过大雨,隐约有植物青草生辛的气味,我记得梵歌走的时候就是喷的这种香水。

梵歌,鱼一样的女孩。

梵歌,我很想你。

而你在远方

中国,西藏。

02.

梵歌是她自己取的名

梵歌是我的新邻居。那天上楼看到梵歌背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还有一个复古花纹繁重的箱子,脖子上挂着一个单反,低着头,利落的短发,额发过眉目,不经意的露出干净漂亮的眼睛。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急不缓的慢慢把它们拖进我对面的房间。

突然箱子倒在地上,她弯腰去扶,我看见她冰冷削瘦的锁骨,像具有抗拒的天性,以一种防备的姿势横立。但是那一双眼睛,平静致远,淡然而疏离,像一幅山水画-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倚在门口看这个单薄的女孩子一个人安静从容的做着这些琐碎的事。她像一尾鱼一样疏离冰冷,然而她却有一双清亮的眼睛。

“对面房间很久没人住了”我突然说

“嗯,我知道”梵歌应了声,她的声音情绪且低哑,没有情绪。她左耳上的耳钉发出幽蓝色的光,像她的盾。

“有鬼”我盯着她的耳钉看。

“是吗”梵歌抬头看我。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我有点心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和梵歌说,而她似乎并没有在等我的答案,转身走进房间。

“咚。”门关上了。

03.

我是一个偏爱走路的人,我喜欢把自己夹杂在散发着各种味道的人群中,像一个隐匿偷窥的无关者,我喜欢什么都和我无关的感觉。走在街上,你会发现其实大多数人长着鱼一样呆滞的眼睛,人群像鱼一样移动。

梵歌也像一尾鱼,但梵歌是一条来自深海的鱼,干净而深远。

我喜欢城市繁盛喧闹的风,生生不息的吹,我相信宿命,感知生命中那些细微敏感的预兆。我喜欢看天空的云一瞬间布满整个世界的感觉,某一刻我会产生末日盛大孤寂的错觉。

楚林说他害怕看到我一个人走路的姿势,那是一种完美的抵御。像走在真空层滴水不漏的隔绝世界。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我只记得那天空气中都附着水汽,我穿一件风衣,黑色的风把它灌满。我以极慢的速度走着,耳机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我听见我的喉咙发出干涩的声音,

走-走-走-

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然后我看见楚林冲了过来,像风一样穿过鱼一样的人群,他好闻的气味一下就抵达我身边,抱住我说“云霏,你有没有听见我在叫你?明明我没有看错,可是你好像不认识我一样,我真的很怕哪天你会变得不认得我了”

楚林说这些的时候我一直低着头,好像我每次不知所措的时候都会低着头,不说话。可是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找到了那个安全的地方。

从那以后我就很少那样走路了,很多时候都是匆匆走过,偶尔抬头看一眼。

现在也是,可是已经不会有一个人在我孤独的被世间人潮喧嚣淹没时,从红尘热暖中走来,给我拥抱,把拥挤而模糊的人群隔开在身后的那片黄昏暮色里。

04.

梵歌开始在这个城市里安住。

梵歌每天都会出去,时间不定,她每次都会带着单反,那个单反就像一只黑色眼睛安静的和梵歌一起注视着这个世界。

我见过梵歌走路的样子,低调从容。眼神里有光,锐利冷静的在人群中搜索,认真而专注。

梵歌总是一个人安定自若的走路,或者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很久,和那只黑色的眼睛。

她仿佛有一种气场,淡然坚定,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不需要呐喊不需要情绪也不需要打扰。

梵歌搬过来的几天后下了一场大雨,初春的天气,雨如针芒。

她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挂着水珠,雨水从她尖削的下巴落下,一滴一滴的像眼泪一样。

梵歌像往常那样掏出钥匙开门,手指青白。

“不冷吗梵歌”我忍不住问。

“还好”她说,声音幽清的和从远方深邃的山谷中传来,没有半点狼狈和尴尬。

“你没带伞吗”

梵歌笑了笑,干净柔软的唇形。好像在说“没有关系,诺,你看,真的没有关系的”

眼睛还是那样干静疏离,黑白分明的。

我又一次想到那幅画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05.

梵歌的手指在很多时候都是一种自然垂直下来状态,就算在拿相机的时候也是这样,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是值得握紧的。

然而每次我抓楚林的手的时候都是很紧的,像一个一贫如洗的人对待他的最后一件行李。

楚林的手总是散发着一种舒适温和的热量,和他的笑容一样。楚林每次笑起来眼睛都亮亮的,像藏着两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

可是后来楚林的手变得越来越凉。每次我都用我全部的力量去握这只手,可是他就那么僵直着,我强烈的不安,害怕,可是我只能这样死死的拉着,我怕如果我一放手他就走了。

楚林的手修长漂亮,可以覆盖住我整个手。可是现在,我的手指就这样寂寞的暴露在萧瑟的风中,

我们的手再也没有握在一起过。

而以前楚林紧紧拉着我的手快速向前跑,回头对我笑,说“我们奔跑的时候就不要去想以后”的神情真的是很遥远了。

06.

和梵歌接触是我没有想到的,我觉得她是不需要我可以一个人摆出一个姿势然后就撑到地老天荒的那种。

一个人释然从容的地老天荒。

我觉得她可以而我不行,我只有旁观的份,但谁说能够旁观别人的人生不是一种快乐呢?

那天她敲门的时候我正在听一首很老很老的歌,王菲用千回百转的声音慢慢的唱,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

—“当时的月亮,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我都不记得楚林从这个城市消失已经多久了。

我喝了口水,起身开门。

梵歌穿一件藏蓝色花朵刺绣衣服,倚在我经常靠的门上说

“云霏,帮我做模特吧”

“什么事?”我说

“想出一本图文集”她依然是淡淡的表情,完全没有要展开工作的激情。

我答她“好”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的答应了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毫不犹豫。也许是我在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无法抗拒她的要求。

07.

第二天,梵歌来找我,带着那只黑色的眼睛。

我们坐了很长时间的公车,巴士宽大明亮的玻璃反射出金色的阳光,身后的站牌飞逝而过,前方的公路笔直延伸没有尽头。这样一站一站的来开下去,好像能到达永远。

期间梵歌点了一支烟,冲我笑笑。

我想起我听过一个故事。在一辆拥挤嘈杂的车厢里,一个男人蹲在吸烟区沉默的吸烟,一个女人走过来拿走那支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然后还给他,表示他们是同类。后来他们顺理成章的相爱。

其实我也很想抢过梵歌的烟吸一口然后还给她,虽然我并不会吸烟,而且不是梵歌的同类。

但梵歌就是让我想接近。

我一直跟在梵歌身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扯着她的衣服,走哪跟哪。

我们那天没有拍照。

梵歌带我去的地方真的很美,一大片萋萋的芳草,散发着蓬勃的生气。

我还是跟着梵歌。

梵歌突然停下来“云霏你知道猫吗”

“恩?”

“云霏你现在就像一只猫”

我吸吸鼻子“流浪猫吧”

梵歌突然不说话。我们安静了很久。

“云霏你不开心吗你会唱歌吗”

“星期一我等待,星期二也等待,等着你会不会来。星期三不来,早晚都不在。星期四无奈,星期五星期六还是星期天,没有哪天不想念,没有哪天你会回来,回到我们的旧时光。”

温柔的泰语歌,我闭着眼全是楚林的模样。

“没有哪天你会回来,回到我们的旧时光。”

“对于我,还能唱歌,就很快乐”梵歌低着头说。

“以前我就是在大街上走路也大声和他们唱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不唱歌了。旭是吉他手,胖子的架子鼓很带感,还有宛雨和晨,我真的很想他们,我们曾有过一个乐队,叫BLUE。我们唱五月天的温柔的时候每个人都有想哭的感觉。你看我的耳钉,很好看对不对,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蓝色的像海。”

梵歌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她的声音很低,有点哑,低低切切,却又动听。

“后来,莫名其妙的,就突然一下什么都说不出了,我听见我喉咙颤抖着发出恐惧的声音,医生说,说话没问题的,只是嗓子会变沙。”

她的声音依然像我们初见时那样平稳淡然,就像在克制自己的所有情绪,而我根本就不信她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是没有情绪的。

“乐队只有解散,我开始害怕看见他们,我害怕那座城市,我记得我夜晚的时候买了火车票,一觉醒来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每个地方我都待不久,无法安定下来。后来我就想啊,就当旅行吧,歌唱和旅行都是美好的事,唱歌是不可能了,但占一样也是好的。”

梵歌把头垂了下来,像陷入了某种回忆。

“梵歌”我叫她的名字,说不出话。

她看着我。

我狠狠的看回她的眼睛说“你知道吗之前现在我身边的,陪我说话的,坐巴士的,旅游的,看风景的应该是一个叫楚林的男生。他出现在我的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那时候我们还是羡煞旁人的好情侣,然而他可能就像你嘴里说的那样“没有办法停留”,他消失了。你治不好你的嗓子,我也没有办法把他找回来。”

“梵歌,去哪都是一样的。留在这吧。”

“你会陪我吗”梵歌认真的说。

“会,一定会”我迎上她的目光,点头。

梵歌笑了笑,像个小孩子一样,和楚林一样习惯眯着眼。

看着这样的梵歌,我突然很想冲上去抱抱她,我喜欢所有笑起来像孩子的人,只有善良的人才会笑的那样好看。

梵歌冰凉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我像当初握楚林手一样握紧她的。

我感觉我冷却很久的手在变得温热。

08.

梵歌是个摄影师,走过许多的城市,听过很多故事。她说她看过最美的风景是一辆火车上看到的日落,天空全部被烧红,铁轨的尽头被埋没在夕阳的余烩里。一种壮阔摄人心魄的美,如果仔细看,还有绝望,安宁从容的绝望。

我看过梵歌的作品,极端,两个极端。

有朦胧而安静的落日天堂,可是也有尖锐湿疣撕扯着灵魂。

只是我在想以前唱歌唱到死的,和一大群人热闹的笑的人是怎样变成这样独立坚韧淡然一个人平静生活的。

我知道梵歌还是有心结打不开,不然不会有那样的极端。她和她幽蓝色的耳钉像一面盾,她没有办法走出去,也不愿意让别人进来。她不是旅游,她不像旅行者能亲近的融合每一种环境。

她只是漂泊。好在,她也足够坚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那么坚强的梵歌,我都很心疼。

09.

我开始帮梵歌做模特,每张照片都美的不真实,像盛开在水中的虚像。我看着光线里忽明忽暗的脸有点恍惚。

梵歌这几天忙的快疯了,她一张接一张的翻照片,埋头在黑暗中敲字。有时一动不动的在窗边吸烟,发很久呆。突然像想到什么跳起来跑去打字。在她打字的时候她是真实而鲜活的,所有情绪在她美丽的脸上一览无遗。她在工作的时候我在客厅没日没夜的听梵歌的CD我记得梵歌说喜欢它的名字“Never say goodbye”永不说再见。

那篇稿子和图片换取了不菲的稿费。

梵歌拉我出去逛街,梵歌在一家装横独特旖旎的音像店买了许多CD,精致美丽的封面,遥远的时光气息以及文化艺术的冲突沉积最后凝滞在这些薄薄的CD里。还有很多平常很难找到的古典歌剧,梵歌抱着它们兴奋的和我说这些安静沉静仿若睡去的歌剧的历史,过去和光辉。

我觉得梵歌就像一个倔强抗拒的孩子,一直后退一直在后退,以一种平静淡然的姿态后退,只有退到一个安全的角落,有音乐的角落,她才会抱着那些发出孩子般甜美的笑。

我们晚上的时候捧杯咖啡倚在沙发上听音乐,缓慢迷幻的摇滚。梵歌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有时轻轻的哼。

我没有听清,最后我听见一个梦呓般模糊脆弱的声音在唱the faith burning.

梵歌的闭着眼哼歌的这个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觉得我是个没有梦想的人,但我知道世界有一种人是可以为梦想死的,他们是燃烧的,他们心中的那把火带给他们方向、激情、和希望。他们的心脏里都藏着一颗不灭的火种,在灵魂深处燃烧。

梵歌就是这样的人,她的鱼必须抵达她的岸。梵歌是个才华横溢又太过漂泊冷清的人,她不怕孤单她只怕无法到达无法找到她的岸。

我是个浑浑噩噩的人,什么都一团糟,不清醒也没计划,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梵歌宠腻的摸着我的头发说“你只要做个快乐的小朋友就好。”

我乖巧的点点头,算是答应。

10.

而楚林再也没有回来。

从消失到现在已经107天,没有一点消息没有一点音讯,没有,一点也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我找过,每条街每个角落,可是楚林就像凭空消失一样,那么突然。不,是有预兆的,他在慢慢的疏远我。一点一点的从我生命里淡出。

我记得楚林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就像是惊喜。对我好,陪我吵,和我闹,在我肚子疼的时候满目关心,在我发脾气的时候给我全部的宽容。

可现在楚林消失了。我以为楚林消失我会手足无措,也没有想过楚林会丢下我离开。可现在我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不知道是否应该去想念。

“云霏,有些离开是不需要原因的,它只是一个委婉的结局。”梵歌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对我说。

可我还是不能原谅。

梵歌拍拍我“好了不说了,饿了吗,我给你做好吃的 ”

梵歌甜点做的很好,华夫饼,蛋挞,泡芙,奶茶,加一点奶油,空气里弥漫出香甜的味道。

梵歌像个小妈妈,系着围裙拿勺子在瓷塘砂锅里一下一下的搅着牛奶。我撑着头看她,梵歌回头冲我笑笑,把头埋近深深一嗅“云霏你要不要来一点”

有种温婉动人的美丽,当她做饭的时候像一个贤惠顾家上的女人,而不尾那个疏离而淡漠的鱼。

东西很好吃,裹着厚实的感动。

11.

时光开始平稳缓慢又哗哗的奔走向前跑去,一天一天过去,岁月静好的模样。

晚上,我裹在梵歌巨大柔软的蓝色条纹被子里,干净舒服的颜色,像睡在幼年温暖的睡袋。

黑暗中梵歌碰碰我的手“云霏,你最想去哪”

“西藏吧”

“原因”

“说不清楚,就想去看看”

梵歌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说话,梵歌是个很容易入睡的人,短暂的寂静后,我听到她微微的呼吸声。

而我是个很容易失眠的人,常常在黑暗中坐着发呆,我对夜晚有种近乎变态的迷恋和一点点轻微的恐惧。其实我哪都不想去,我就想这样,在这个边陲小镇把思想放空,像回归很小很小的时候,安静的堕入睡眠的洞穴。关于西藏,我只是想看看那边的天空,是不是蓝的像海。

12.

最近我开始做一个梦,我梦见梵歌找到了她的海她的岸,笑的明亮美丽,没有任何杂质。

我朝她挥手“梵歌你终于可以不用那样不停的走了”

“不,这不是终点”梵歌脸上露出美丽神秘的笑。

我想起杜可风的一本影像文学集上的一句话“我是个水手的后代,我不知道我的家和陆地在哪。”

那种盲目的悲哀。

我早知道梵歌会离开,可是到了最后,我还是舍不得。

“怎么了吗?”梵歌拍拍我的脸“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没有好梦吗”

“梵歌你会走吗”我看着她的眼睛。

“云霏,你别问我这个”梵歌别开眼,她转头的瞬间我看见她蓝色的耳钉发出冰冷的光。

“梵歌,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嘛”我抓住她的手不肯放。

“好啦,不走”梵歌笑着看着我,语气像哄一个小孩子。

其实我很怕看梵歌的耳钉,总是传递出那么淡漠的感觉,它不像梵歌此时的笑,有那么多的宠溺。

13.

梵歌每天起得都很早,每次我起来都看见梵歌做好早餐坐在餐桌边对我说“太阳照屁股拉我的小朋友。”

这天梵歌做了蔬菜粥,清香四溢。

我起来的时候梵歌正坐在地上叠衣服,我偷偷的溜进厨房,把手弄湿往她衣服里伸。梵歌尖叫一声,扑过来要痒我,我们光着脚从这个房子跑到那个房子,木地板被我们踩出吱呀吱呀欢乐的声音,整栋老房子像是在跳舞。

最后我们跑不动了,精疲力尽的躺在地上,觉得天旋地转,像某种幻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梵歌碰碰我的手,说“云霏去吃早餐吧,我要走了”

“最后的早餐吗”我还在为我小小的幽默感到骄傲,梵歌却一圈一圈的红了眼。

“不是的,云霏”梵歌用力的抱了抱我。

那一瞬间从梵歌单薄的肩膀上我恍惚闻到楚林的气味,遥远而又熟悉。同样遥远熟悉的,还有那天的漫漫黄昏。

我埋下头,没有说话。良久,伸手回抱住她。

14.

我没有去送梵歌,那天我在街上走了很久。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走,走。我又听见那首歌,那个迷离的声音在唱“dreams come turn”

我抬头不断的看天空,明亮的蓝色,有很多架飞机飞过,也许梵歌会在这一架,也许在那一架。长长的飞机云划的很远,白色的汽云看得我眼睛酸痛的要流出水来。

我一想到梵歌又要那样疏离安静的走在陌生的城市我就心疼。

梵歌走后,留下一堆CD,都是我们听过的,还有一张是五月天的温柔。

-没有关系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我的鱼已经游回了大海,剩下我在干燥的鱼缸里醒来。

我已经努力的做个快乐的小朋友了,像梵歌说的那样。我还是喜欢在街上走路,一个人慢慢的,慢慢的,抬头偶尔看看天空。某个瞬间也感受这个城市温情与感动。有阳光有雨水,风里照旧是生机的味道。

15.

一个月后我收到一封信件,里面是一本摄影文字图册。里面的照片美丽而不真实,像一瞬而逝的烟花。封面写着:“谨以此书献给我亲爱的Y。”

这本图册叫做《云霏》。

信封上用好看的行书写着寄信地点,一瞬间眼泪如洪水猛兽,

那上面写着。

中国,西藏。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着我,然后发现你的改变孤单的今后,如果冷,该怎么度过。天边风光身边的我都不在你眼中,你的眼中藏着什么我从来都不懂,没有关系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不打扰是我的温柔。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明明是想靠近却孤单到天明。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那爱情的绮丽,总是在孤单里,才会想把最好的爱给你。

—五月天《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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