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元祐更化复旧法
第四节 建理论
此前四月,司马光上疏回答太皇太后征询时,除了提出朝廷应该“开言路”外,还明确提出应该全部罢除新法。
司马光道:“先帝励精图治,追求太平盛世,不想委托的重臣(指王安石),没有体察圣上的意志,自认为古往今来都不如自己,自做主张,轻易改动旧法制度,称为新法,他为所欲为,人君不能夺其志,天下不能改其心,缙绅士大夫望风而迎,争相策划。因此作青苗法、免疫法、市易法等。又有边界大臣,意欲侥幸邀功,轻易启动兵端,深入敌境,使兵卒民夫数十万暴死旷野之外。还有惹是生非的大臣,建议设置保甲法、保马法,用以资助战争;又增设茶盐等法,侵商夺利,以供军需,这些都不是先帝的本意!新法的弊端,天下之人无论愚智贵贱都知晓。因此罢除这些病民伤国有害无益的所谓新法,是刻不容缓的急务!”
但是当时司马光人微言轻,朝中拥趸较少,他罢除新法的要求,并未激起很大浪花。
如今,司马光、吕公著已经位列副宰相,而且外围工作基本就绪,朝中保守派势力稍具规模。司马光等人开始着手实施废除新法了。
废除新法之前,还有一项重要工作需要提前做好,就是要创建理论,虽然实践决定理论,但理论指导实践,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新法尽管是王安石主导,但幕后老板是宋神宗,孔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意思是说,父亲活着时,要看他本人的志向;他父亲去世以后,就要考察他本人的具体行为。如果他三年不改动父亲生前那些正确原则,就可以说是尽到孝道了。
现在朝廷要推翻新法,是以哲宗赵煦名义进行的,神宗驾崩不到半年,哲宗朝就要改他老子的制度,这是“孝”吗?
这个题目很大,一般人对付不了。但司马光是谁?学问似海深、知识如山高,什么问题难得到他?
司马光道:“先帝好的法度,是“善法”,就算一百代也不能变!但是王安石和吕惠卿所建立的新法,是“恶法”,修改它如同救火拯溺(挽救溺水的人)。退一步说,这也是太皇太后以母亲身份改儿子的过错,不是儿子改父亲的原则。”其实,这纯粹是诡辩了。
首先,司马光说神宗自己创立是“善法”,百世不能变。进而,司马光又承认了神宗朝还有“恶法”。只不过他认为,“恶法”是王安石、吕惠卿建立的,所以要改掉!
其次,司马光唯恐理论不扎实,又画蛇添足地说,改“恶法”不是哲宗“子改父”,而是太皇太后“母改子”!
既然“恶法”是王安石、吕惠卿建立的,“母改子”从何说起?王安石、吕惠卿是太皇太后高氏的哪门子儿子?
因此,司马光的“善法”与“恶法”之论,和“母改子”说法是相矛盾的。承认了神宗朝有“善法”、“恶法”之分,就不能套用“母改子”的理论,否则,“母改子”就是改“善法”!反过来推理,或者可以说神宗自己创建了“恶法”,才需要“母改子”的形式革除。
然而,司马光的高论迷惑了不少人,也平息了不少议论,但还是有人担心地对司马光道:“熙宁、元丰旧臣,很多都是奸诈小人,皇帝成年后亲政,如果有人以父子大义离间挑拨皇上,祸患不小啊!”
司马光正色道:“上天如果保佑大宋江山社稷,一定没有这样的事发生!”真的没有这样的事吗?
事实证明,正因为司马光等人对新法的毁灭性打击,等哲宗赵煦亲政后,偏偏认为是自己否定了父亲,内心非常不爽,既而全部翻盘,复为新法,司马光等人死后都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赵煦甚至都想找祖母高氏的麻烦,好在有人规劝,赵煦才罢手,这是后话。
佐料:关于司马光的典故有很多,耳熟能详的可能就是“司马光砸缸”,这是上《宋史.司马光传》明确记载了的。
司马光性情淡泊不喜奢华,他在《训俭示康》中曾提到小时后长辈会给他穿华美的衣服,他总是害羞脸红而把它脱下。
考中进士后,在闻喜宴上,新科进士都在头上插满鲜花,肆无忌惮地嬉戏取乐,唯独司马光正襟危坐不戴花。被同行的人提醒他道:“皇帝赏赐不能推辞!”司马光才不太情愿地戴了一朵小花。可见大宋朝,男人是可以戴花的!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是不是让流量小鲜肉找到了涂脂抹粉的依据呢?
下面两则小故事,管中窥豹,可以看出司马光的人品和性格。
司马光结婚三十年,两儿子夭折,妻子张夫人再没有生育,司马光却未放在心上。张夫人却急得半死,一次,她背着司马光买了一个侍妾,悄悄安置在卧室,自己借故外出。
司马光进房后,熟视无睹,转身到书房看书去了。侍妾使命在身,只好跟着进书房,司马光正襟危坐,侍妾手足无措,想来端茶倒水,服侍司马光,司马光似乎此时才发现有她的存在,连忙起身,离她一丈远,拱手作揖致谢,侍妾尴尬之余,只好默默退出。
有年元宵节,城里办灯展,张夫人想出去看灯,司马光道:“家里也有灯,何必出去看?”
张夫人气结,只得解释道:“不止看灯,随便看看街上游人。”
司马光奇怪地道:“看人?难道我是鬼吗?”
和这样的人生活,你说是有趣还是沉闷?
又有人说,上述两故事是描写王安石的。因为从各方面讲,他们两位实在有很多共同之处,以后还要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