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在电视上看见留守儿童的字样时,总觉得很陌生,陌生是因为觉得这样的词汇和自己没有关系,因为没有关系便总用局外人的态度去看这四个字。然而有一天却被人说,你是留守儿童。心里一阵惊愕。我,留守儿童,怎么会!开什么玩笑。
记忆抽丝剥茧,我似乎真的找到了符合留守的种种证据与条件。只是这时我已经不是儿童。
母亲说小时候她确实是把我带在了身边,并且有照片为证,后来大了,才寄养在姥爷家里。对于这些我统统都不记得,虽然或许是真的。我记忆里的场景就是自己住在姥爷家。(后来查证是两三年的样子,应该不超过四年)
这样我对他们的印象就仅仅停留在朦胧的记忆中。我知道有他们,却不清晰。因此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哭天喊地找父母,不找到绝不罢休的场面。会听到姥姥说你母亲如何如何,在哪之类的话,我总是感到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她在说和我有关的人。
他们在外地打工,通常不会回去,只有等到寒暑假,我去他们哪里。某次暑假,某天晚上出门逛罢超市,见路口有一块场地,租赁电动玩具车,小孩玩的热闹,家长围观。
或许太久没见,生疏感让我不知所措,我还在适应环境。那时候我并不开口喊母亲:妈。我似乎没有那种母子间所谓的天然熟悉,一见之下就消除陌生。我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却羞于喊叫。
她看见这个场景以为是个好机会,于是以此为诱饵,只要喊一声妈,她便出钱给我玩一圈。我心里玩的欲望与羞耻纠葛在一起,欲望到最后也没有胜过那种羞耻感,终究我没有喊出。
弟在旁边着急的说,我喊我喊,让我玩。当然没有用,她想听的是我喊,结果自然谁也没的玩,回家去了。
那时候我并没有接触过留守儿童这个词,等到我开始接触到这个词的时候,我已经和他们住在一起了,在冥冥之中我成功的避过了这个概念。
母亲每每看到电视里关于孩子哭着找妈妈的场面总是会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如果我不再你们身边,你们会有多苦之类的云云。我的感慨并不深,我已经会了生活的技能,除了赚钱。
高中第一年在外面租房子,同院另外一个相同的租客,他母亲看见知道我是自己住,说着赞叹的话,语气中却多少透露些类似同情的情绪。我很奇怪这种情绪的由来,同时也吃惊还有父母陪同这种事。
在我的观念里高中生已经是大到不能再大,独立到不能再独立的年纪了。虽然后来我再大些回头看那些高中生时,惊愕他们怎么会如此稚嫩。但当时我的确认为自己独自住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再往后我就在年龄上成年了,连青少年都不能自称,更何况是儿童。我到底没有一点自己是留守儿童的感觉。如果不是念书,已经工作。或者像有些人已经结婚,自己都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儿童。
如果非要算,我可能是非典型留守儿童吧。我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那些条件,但主观意识上却没有这种承认。
我不喜欢那种哭天喊地的场景,那会让我有强烈的不适和羞耻感。我不会主动把自己划到那一类人群里去,或许有些事某种程度上算得上事实,也说的通,但不会是全部。
把情感寄托于有一些人的身上,是很飘忽不定的事情。一个人在小也是个人,他可以发展自己的情感。他们说着什么留啊守啊的之类的话。我却以为那些是一种巧妙的安排和磨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