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总说,嫁得近的姑娘吃老亏,可妹妹不觉得,当然,我也不觉得。
妹妹觉得,嫁得远的才吃亏,就像一只落了单的雁,没人领航,没人护航,真是‘离思楚天长。’
妹妹几经挫折,才找了这个土豪,为什么说是土豪而不是豪门呢?因为她夫妻俩确实土得冒泡,傻呵呵的,只知道在我们这些土包子面前,可劲的炫。
都说越缺什么,才会越炫耀什么。她不缺,她是越有什么,越炫耀什么,一点办法都没有,炫到大家都没劲欣赏了,她还乐此不彼的炫,习惯了,她哪天不炫,就使人紧张。还好,她也从不吝啬,我的人心,很乐意等她来收买。
在星级酒店三楼,吃完她邀请的豪华晚宴,大家该走路的走路,该骑摩托的骑摩托,二手车冒着黑烟,挤满了娃,在各种车辆咆哮声中,酒店瞬间像个大排档,妹夫站在大玻璃前,严肃的,认真的,一一挥手。
舅妈后来说,也没觉得那里的菜好吃。当然,我也这样认为,哪里比得上舅妈地道的农家柴火饭菜。妹夫更这样认为,于是,有几次回来,他都要带上一条鱼,开着豪车,在那泥路上去左摇右晃,当泥浆终于糊上了那挡风玻璃,把个车整得面目全非,也像个二货时,他吃货的欲念才有点收敛。
当年村里的男孩们一直和妈妈说,妹妹是村花,可惜,当年没胆子追。现在这些老男人又和妈妈说,我是村花,只可惜当年没放亮罩子追。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我这是一山不容二花么?要是妹妹没嫁那么远,想必花花之名,永远也不会沾我的边。
突然想起一首歌:
“花的心,藏在蕊中 ,空把花期都错过 。你的心,忘了季节 ,从不轻易让人懂。为何不牵我的手,共听日月唱首歌 ,黑夜又白昼, 黑夜又白昼 ,人生为欢有几何。 春去春会来, 花谢花会再开 ,只要你愿意 ,只要你愿意, 让梦划向你心海 。”
当花真累人,想来还是不当的好。
我努力保持微笑,不让皱纹过于荡漾,看妈妈形容那些人说话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荒'不择路,'饥'不择食”这两词。男人一张臭嘴,掩不住心里那点直接。只是甜起来,也总能哄人高兴,想妈妈这辈子有我俩姐妹,她肯定在心里自导自演了很多的快乐。
多希望真的是越老越美的节奏,或许,男人审美的角度,可以做到跨维度转化,从近视,到透视,从看脸,发展到,只看鞋,男人,是我这辈子最不能了解的生物。我时常沉思,这个年纪的男人,到底看得是心灵美多些,还是模样美多些?我当然期望他们看的是前者。
离得父母近,多得一份娇宠,我认为是福,父母认为是祸。
他们总那么肯定,终有一天会让我失去自由。我总躲不开他们思想的影响,谁叫心连着心,我就愈加粘着他们,我,哪也不去。
医院离我近,街上各处都离我近。他们买件衣服,还是感冒了,都会经过我眼皮子低下。
我时刻观察他们的动静。有那么几次,爸爸从我面前偷溜了,他说,怕爬我这六层的楼,我听了,总觉得丢了什么,不行,我一定在有生之年换上电梯,或者,挨近他们修个房。
妹妹也想这样干,她的梦想,总是比我‘远大’,不得不好好鼓励鼓励,千山万水的,光想想,都非常不容易了。
我没有钱,我唯一能炫的就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变老,没想到,这让远嫁的妹,很是难过……很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