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可能下了场雨,早上醒来开窗有一阵凉意,明明是和春天差不多的温度,却给了人不一样的感受。我看着楼下有点湿的地面上,除了几辆车在缓缓地开,来往的都是送外卖的,穿着黄色的,蓝色的衣服在穿梭。每每看到送外卖的,我心里都会有一阵莫名的慌乱,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这样快速发展的时代,如果外卖在哪一天突然被取代了,他们又将到哪里去?就像孙有元学得了造拱桥的好本事,却生活在了不需要造拱桥的年代,好在他可以去做农民。那他们呢?而我呢?
下午竣任打来电话,我因家里有人,接电话时说话轻了些,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他是个细心的人,我每次接电话声音或高或低他都能很快察觉。他打来跟我说怎么做黑糖珍珠,那是我之前几天问他的,自己都有点忘记了。他跟我细细地讲,我没有作声,他就问我是不是已经不想做了,我说是。他还是不管我还要不要做,继续讲,讲的很详细。最后他说:“你这个人,说不定哪天又要做了,省得你再来烦我。”“那我记不住的呢。”我的记性有多不好,认识我的人都是知道的。“那你再来问就好了啊,反正也没指望你能记住的。”我想到之前突然想喝正宗的古早味红茶,打了电话问他,他跟我讲了三四遍我才可以自己独自煮出好喝的茶,他笑我以后嫁了人一定是要被老公嫌弃的。家里有人,我没同他多讲几句就挂了电话。
傍晚竣任又打来电话,刚好家里客人走了,我说话就放开了些。他说:“哎哟,你变正常了。”然后跟我说他刚烤了鸡翅来吃,当做是下午的点心。我笑话他活该长得那么胖了,他又来辩解那是“幸福肥”,这大概是他才能想出来的词汇吧。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半个小时,突然想到上次通话已经快是半个月前的事了。我说中秋节会让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他不懂,反问我为什么不是过年。我说过年我可以看成是一年的开始而不是结束,他又问我那为什么不是圣诞节,我说那末尾的几天我可以忽略不计,还是看做一年的开始,他笑我是个奇怪的人,我说你早该知道。
以前问过竣任一个问题,如果人有下辈子,你还想认识我吗?他说:“想。”我说:“我不想。”他只说我是个没良心的人,也不顾他的面子,不说些好听的话,但我们还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
我今天又问他我们怎么可以有那么多废话说不完,他说:“还不是因为你太烦。”其实每次都是他打来电话,一说就是几个小时,也没真的说过一件值得说的事。我跟他说我在大陆遇到的同事只有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可以聊上天,如果不在同一个单位就会慢慢失去联系,好像从来不曾认识的陌生人。他告诉我,总有旧的人离开,新的人到来,不必太在意,就像你不会记得十岁的时候为了哪件衣服欣喜过一样。我喜欢和他聊天,可能就是因为他一百句话里会有一句话可以让我释怀。快要挂电话的时候他说:“你不太适合生活在大陆的。”我说:“我也不适合生活在台湾的。”
挂了电话,看了《半生缘》,世钧没有和曼桢在一起,然后下楼买了杯奶茶,喝完了红茶的苦,最后尝到了奶霜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