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先生


图片发自简书App


叫他铁先生并不是因为他姓铁,而是因为他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喜欢买铁。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正在想和他一起的时光。那是12年的夏天,他要买铁板盖已漏雨的杂货房,铁先生没有车加上年龄大,就找同村的人开车帮忙拉回家。不巧拉东西那天赶上村里修路,是河边的一个小坡正在砌墙,里面沙子还没填满。开车的司机技术一般,铁板厚重,遇上这个小坡车就开不上去,车子侧翻了,铁先生被叩在了未填满沙子的缝隙间,司机轻伤。回到家感到肋骨疼,强忍了好几天。


自姥姥走后,他就一个人生活。也不太会做饭,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妈妈赶紧回家照顾他。他就是这么坚强,之前有一次肋骨断了住进医院,即使疼的不行了,他也一声不吱,雨季农村的路格外泥泞,出租车大多不愿进来。舅舅找了朋友这才开车出去,带着铁先生去一位老中医那里去看病。医生说是肋骨××骨折。开了几服药,就这样回家了。


年龄大的他不太情愿吃药,他也是不得已。那棕色的药面倒进嘴里喝了好几口水,强忍着吃下去。表情狰狞痛苦。因为受伤家里的农活他都干不了,所以白天我负责做饭洗衣,妈妈去干山上的农活。在家吃饭也会在饭桌上因为这次买铁板的事情而争吵起来。这么大岁数拿钱买点啥不好,偏要买铁板。买回家有些不用,都生锈散放着。儿女们都拿他没办法。


院子很大,有一口用液压式取水的水井,井边有两个碗状的石质容器,用来装水喂家禽。旁边都是杂碎的铁片和铁丝,锈迹斑斑。当然,杂货房里放的则更多,大的小的铁板、柴油机、发动机、废旧的摩托车、就连粮仓都是铁板做的。家里用铲子好多东西都是铁做的。各种电钻、能用上修理车的、修理家用电器的,铁先生都会用。村里谁家东西坏了,修不好就来找他,在铁先生这里都可以修好。他有一颗热心肠,自己手里的活干不完也要帮别人干完。或许这就是O型血人的特征吧。


这些工具和铁质材料花了铁先生很多钱,但是他从来不心疼,儿女们都希望他把这些钱用来买吃的买穿的。可是他偏偏要买铁,或许只有这样会让他有安全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或许这就是他,一个执着任性的人。


照顾他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会有争吵。但是过后想想很开心。我们会因为看不同的电视台而抢遥控,因为他爱吃线豆而去集市把所有的豆子买回家给他做馅饼吃。因为一个理念争吵不休。和我谈论国家大事,说他那一辈子的故事,强势逼人,不给一个让我说话的机会。有说有笑,陪伴他的日子回忆起来还是很开心的。


妈妈说,铁先生生错了年代,如果是在重视人才的年代,没准是个发明家或者研究家,能琢磨发明很多东西。可是命运就是这样,他只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不好吃不好穿,喜欢买铁而已。


铁先生这么倔强的一个老头倒是特别坚强。就这样坚强一辈子,离开的时候也是没留下一句话。让人心碎。或许没人能够真正理解他,理解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苍白无力,失去生命,一切都不在,唯一留下的就是和他在一起的回忆了。希望他在那里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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