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高三。乡镇中学的高三,没有传闻中的那种紧张、压力,反而充斥着一种即将结束的松散、懈怠。绝大多数人知道自己考学无望,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和努力,对未来的迷惘,演化成游荡的青春,只有个别成绩较好的同学在埋头苦学。我则属于那种三分钟热度的典型代表,刚下决心努力学习,还没踏实学两天呢,又觉得自己差距太大想自暴自弃。就这样,停停走走,忽然就已临近高考了。
初夏的一天,已经放学了,教室里还三三两两坐着不少同学,有的在低声讨论,有的在埋头做题。我被一道函数题折磨得几近崩溃,敲着脑袋、揉着头发,还是找不到解题方法。一声叹息之后,收起数学卷子,准备回家。
一抬头看晓华笑吟吟走进来。她唱歌极好,那时刚在州上的青年歌手大奖赛得了什么奖。她是个很性情的女子,很开朗,但似乎和谁都不是太亲近(现在想想,她是那种有“明星范儿”的女孩,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我和她,也谈不上很亲近。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看到我愁眉苦脸的,她径直走到我桌前,打开手里的歌本儿,很自然地说:我唱首歌给你听吧!我真觉得诧异,更有些受宠苦惊,忙不迭地说:好好好!
她清清嗓子唱道:
“当所有的人,离开我的时候,你劝我耐心等候,并且陪我渡过生命中最长的寒冬,如此地宽容……啊,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生命第一次感到光荣……”
那是我第一次听《我终于失去了你》。
只觉得这首歌讲述了一个感人的故事,看到一个艺人的成长经历,看到那个默默陪伴、不断鼓励她的伙伴,怎样黯然神伤地从人群中孤单退出。她的歌声让我感到失去的痛楚,当她唱到:“我看到你眼中,有伤心的泪光闪动……”我的双眼也不禁蒙上泪光。
她唱完时,教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人鼓掌、喝采。大学都被感动了,都在回味那种“失去”的感伤!她探寻的眼神看向我,我点头:真好听!她笑了,刚学会的!叫《我终于失去了你》!那时的晓华,会为了刚学会唱一首歌由衷地快乐。我们沉醉在她的歌声里,从不曾料想人生会经历很多次地黯然退场……
转眼二十年过去,同学聚会的时候,再次听晓华的歌唱。经受过舞台历练的她,演唱的功底更加深厚,技巧比起当年自是更胜一筹,情感也多了许多岁月的沉淀,不知为什么,我始终记得她的那一次即兴的歌唱,当时带给我的感动。以至于后来每当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她,想起她的收获与失去……
如今难得见面,借这首歌送一份祝福于她,于我久别的同学们,不论世界怎么转变,我们从不曾失去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