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把吉他,大一时100元从大四的跳蚤市场买的。分不清民谣还是古典,背带坏了,没有保养,有些锈。
我在一边弹吉他一边等待买主的大四学长的摊位前徘徊了很久,当时他看我不懂吉他想要至少200元,我觉实在太贵转头要走。也许是散场的气氛催促,他说等等他打个电话问问吉他的主人。而电话挂断的时候交易成交了。“等一下。”我转过头要走的时候他叫住我,我很好奇想知道他是不是想反悔。“半个小时后你去6舍XXX寝,我找几本书给你。”
6舍的6人公寓,我去的时候落日后的昏暗已经笼罩了楼道。满地是肮脏的水渍,楼梯拐角是团在一起浸湿的教科书。我走到几乎以为自己迷路了才分清楚门牌的排列,楼道里交杂着各种日光灯的延长线。我在响着吉他声的门前敲了敲便推门走入。桌子上有几瓶打开的啤酒、堆在书上的花生还有一把吉他,两个个学长坐在窗口左边的上铺和下铺各自摆弄着琴弦,另一个则在门的右面边弹边唱。不知道是什么歌,看到我来,便停下了。
“买吉他的,顺便找几本书给他。”卖吉他的学长正在收拾东西,他察觉到屋内的寂静回头看了看我对他们说,之后从床底抽出两本吉他爱好者塞给我。“就这两本了,没什么基础的东西,你有空自己买两本看吧。”
我道了谢,默默了走出,回到寝室把书塞到吉他包里,包里还装着从此便属于我的吉他。
最初,有趣的弹着123,不过很快便沦为恼人的噪音制造厂。寝室人烦,我也烦,于是扔在一边。临床的老六想学,要了吉他过去,同样的恼人,不再弹,于是便挂在他的墙上。
然后,同学想学吉他,我就借给了他。转眼一年过去了,同学要毕业,减少临行需要带走的东西,突然发现我的吉他,于是又来还我。吉他回来了,但是走了音,不过我也毫不在意,不再弹起,继续将他挂在墙上闲置。
夏日的夜静悄悄,宿舍里除了敲打键盘的声音还有偶尔的短信声彷佛就没有什么了。有一日,一阵急促的吉他声传了出来,原来是同楼某寝的男生大醉,操起吉他沙哑的唱着。我耳旁彷佛听到一个女生对我说,好好练,到时候唱给我听,恍惚中还看到床头另一个女生送的吉他教学。我于是突然想,如果我也会弹,喝醉也许也会像他那般弹唱,而不是像现在只有对着电话薄发呆。吉他和计算机,女生和寂寞,也许这是男寝的定则。当然,还有篮球,可惜我不会,我只剩电脑陪我。
再然后,大四了,我顶着几个月没有修剪的乱发坐在床上发呆。老五领着院里的朋友进屋等待叫去院办干活的电话。那个人就是夜半弹唱的男生,一言不发,看了看我的吉他。“你也弹吉他。”他平淡的问。“哦,不,一直当摆设来着。”我慌忙回答。“对了,不是走音了么,拿下来让他帮忙调调。”老五想出了打发无聊的好办法。我于是递过了吉他,他开始用和铉调试。“好了。”他说,盯着我的吉他。“太感谢了。”我接过吉他,看着他。“走吧,去院办看看。”他又说。于是他和老五就走了。我的吉他,还是我原来的吉他。
再再然后,毕业了,拎了大包小包回家,还是顶着一头乱发。“嘿,哥们,你是搞音乐的吧。”下火车的时候,身边突然跑过来个人问道。“不是。”我冷冷的说,头也不回的走掉了。身后背着我的吉他。
再再再再然后,回家,翻开大一做的吉他研究笔记,考古样的想尝试弹奏。可触及的却是荒废的时光。悔恨,扔在地上,冷在一边,盖上托运回的课本,假装不在意。出走北京,以为可以重新开始,直到又回到家。托运的教科书被堆放在床脚,唯一悬挂起来的,是我的吉他。
再再再再再然后,同学来玩,当时我拿下吉他正在研究如何寻找免费的吉他教程。“你这个音不准。”他于是开始调试,“你会调么。”我问,“没事,反正你也不弹。”于是吉他又挂在了墙上。
再再再再再再然后,姐夫带了他的孩子来玩。他看到了吉他很欢喜,因为他会弹吉他。小侄女和我妈学英语的那段时间他就在另一个屋子里不停的弹弄。临走我要把吉他给他,理由是自己不会弹。他高兴的拿了吉他出了门口,看到女儿往门外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把吉他递了回来。“等下次有空再拿吧,我给你调音弄好了,你先拿着。”我只好拿着吉他在门口说再见,他却再没看一眼吉他。于是,吉他又被挂在了墙上。
而现在,我突然抬头看到浮满灰尘的吉他。想了想,也许这是一种巧合,于是我写下我的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