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流亡》
文/曲阳先生
韶华极致,不论乡里城间。
凡有一点可留恋的人事,本应纳入心底。但岁月长久,不但打磨人的性命,模糊多少往事风景,就连那些风景里的情绪亦是远去,不值再提了。多少事悔意难却,而多少人在时光里流亡。流亡到忘却了人世,又被人世忘却。终了如云聚云散,天空也真的是空了。
数月以来,我忙于剧本创作与修改,鲜有新文更迭。虽说业有主次,但每每想起不正经的事业“写作”,总是断断续续,难免心中酸楚,好似一块不可医的心病。心生垒块,必有郁结。久而久之,凡尘风景只是看在眼里,少了应有的归处。这叫我心生一念,对着天地默念一句:对不起。亦是真真切切的心声。
写作于我而言,多少有些拖延症。这一拖好像我欠了别人的情,欠了天的意,想必总该是要还的。三年前,我创作小说《忘经》,至今尚未完结。即便续写,亦是吭哧瘪肚。这一份心烦意乱始终无法根除,每次下定决心,从头再来,总是把全文又看数遍。就像小孩子每每立志好好学习,书本头几页翻的破旧,后面还是崭新。于是,反而嘲笑自己还是孩子般的心气。好在天意不绝人愿,但凡是心有喜欢,不曾触及,总有不自在。于我唯有提笔,垒块方能舒缓。我想这也是天意难违。如今,我决定续写末文,只是不想在时光里流亡,只怕万一失误,负了韶华。
深秋已至,新近添置几盆绿植,花儿打着花骨,寒香里别有秋意。心里特别的喜欢,但却叫不上名来,更不知哪种喜阴喜阳,哪种喜湿喜干。我又不禁笑话自己,连喜欢的缘由都立不住脚了。生怕落在我手,终究葬送了生机。遂赶紧查问明白,心中才安稳了许多。
几日前,朋友发来一首自己的歌曲《一个人》,词曲都已成,想要录制成MV,让我帮忙填写剧本独白。大意是情感失意,习惯了单身。听闭,我想起了某作家的一句话:故事的开始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其实,世间情感多如是,许多爱只是一念而心生喜欢,根本来不及问候一句:你好,就走到了一起。最后,又来不及说一句:再见,就各奔东西。就像我喜欢的绿植,若不是探明生长习性,只怕它们连性命亦会断送在我的手里。我想各奔东西的根源亦是在此罢了。
话虽如此,爱情里的对错,全不在凡人所能掌控。喜好不过是浅浅的欲望罢了,记得汉乐府《子夜歌》里有: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这亦是天意难违,更何况凡人初心懵懂。但愿历经许多人事,不玩人,不玩物,天地之间有敬意,才不会有那些事后的感慨吧。我又何苦好端端的自怨自艾,徒增心烦意乱呢?
近日,北京雾霾甚重,不宜外出,加之偶尔阴雨,天气寒了许多。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细算下来,我已流亡十个千秋。四季悄然,时光无痕。遂想起儿时家门口的景象。
八九十年代,村里多是土木结构的房屋。我家位于村落中央,前院一片桃树,后院桃树一片。前后两院都是开放式,毫无遮拦。所以,虽见开花多,但见结果少。我对桃树,喜欢花多于果实。果实有毛,生怕吃到肚里,也长了毛。最喜欢的当属石榴树,只一株生在自家前院。“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我看榴花,花开是花,花谢也是花。榴花初谢,初子依旧托着花的模样。若是榴花见了榴果,一定也是欢喜。这也是一脉相承呵。而我的感概,正如朱子所写:“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苍苔落绛英”。
时光里的景象已在时光里流亡,时光里的人还在行走。哪一条是正途,哪一条是亡命天涯。亦只能在往后的日子里,或许还能再见过去的风景,过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