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318打卡

从火炉重庆逃到高海拔川西，开头两天的行程是318国道打卡。

有人调侃：

此生必驾318 /开了一半想回家
此生必驾318 /除了石头就是泥巴
这里的风景就是好 /大山上面不长草
这里的风景就是美 /大山下面趟黄水
许巍一首《蓝莲花》/差点饿死在318

318，我们有专职司机，司机车技稳稳的。堵车加塞时，爆一句粗口：“MMP，你这个宝皮龙！”

318，爬不完的山，山下长大树，山上长小草，山尖光石头。

318，大山下可以趟黄水，也可以掀黑浪。

318，我们从康定翻过了折多山垭口，抵达摄影天堂——新都桥。次日从松茸之乡雅江盘旋而上，翻过了天路十八弯，抵达天空之城理塘。

从理塘下道，途经海拔接近4800的铁匠山垭口。铁匠三兄弟不长草，三座灰色金字塔一字排开。

车晃晃悠悠，驶入乃干多村。

两天318，看不腻，天路白云，高山草甸，牦牛与马。

318，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

2024-7-28

驴友拍

（二）格聂之眼与冷古寺

草甸上看见了两个水凼凼。一个偏小，圆得不规则，白泛泛地有些单调。另一个呢，椭圆形，直径50米左右，白泛泛的水中居然长了一圈圈毛茸茸的水草，神似绿眼珠，外围的水就是眼白了。这窝水凼凼便是一颗眼眸了，即“通往天堂的眼睛”，俗称“格聂之眼”。

格聂之眼镶嵌在草甸中，格聂神山在天边的云雾中。运气好，可以望见日照金山，格聂之眼倒映金山。我们运气不佳，天灰蒙蒙的，飘飞着细雨，格聂之眼蒙着一层翳，黯然神伤。

打卡格聂之眼后，下一站冷古寺。

车停，眼前几百米外，新的冷古寺，典型的臧式风格，红白与红黄的墙，璀璨金顶。寺面朝花海草甸，背靠格聂神山。

冷古寺有新也有旧。先去打卡旧的，回来打卡新的。

4公里碎石山路，200米的爬升，格聂神山咫尺天涯，这是一条朝圣之路。经幡挂神树，玛尼小石堆层层叠叠，溪水跳着翡翠玉般的浪花，吟咏着虔诚不衰的经文。穿过湿地，老的冷古寺夹在格聂两峰之中，小而孤寂。

走近旧的冷古寺，经幡褪色了，佛塔的纯白被风雨击打成了灰黑。这里乱石遍地，石屋倾圮，野花肆意绚烂，翡翠玉般的溪水哗哗啦啦。小而孤寂的冷古寺屹立半山腰，门窗紧闭。我伫足凝望，我也是小而孤寂的。

一个又一个背包客，骑着摩托，喧嚣而来，喧嚣而去。我们呢，步履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4公里原路返回，打卡新的冷古寺，那里有小买部，有红袍僧人，有诵经广场，有呱呱叫的乌鸦。我们来去匆匆。

2024-7-29

格聂之眼

老冷古寺

新冷古寺

驴友拍

（三）雪山花海一棵树

从新冷古寺出发，原始森林向上爬升。

爬升之后，横穿原始森林。一道溪水潺潺，一两米宽左右，我们得跨过去。骑马过25块，天价了。有驴友骑马，大多数则脱鞋脱袜扎裤脚淌过去，爽酸啊，雪水寒凉刺骨。

又一道溪水潺潺，我又光脚淌过去了。领队黄河大哥，双脚踏在水里，鞋与裤子湿透了。他把一驴友小妹背过去，坐在石头上气喘吁吁。后面驴友没有光脚的魄力了，眼巴巴望着黄河大哥。黄河大哥一把年纪了，还有胃病，他不可能把十几号人一一背过来。此刻黄河大哥爆发了他的军人血性，双腿淌在雪水中，双手搬石铺路。

“黄河大哥，你让他们光脚过嘛。”我看不下去了。

黄河大哥成了孤胆英雄，渐渐地，驴友们搬起石块递给他。后面有好些驴友堵在一堆观望，我和过了溪的驴友妹大声吼：“你们这些男的，不要光望到，搬石块啊！”他们无动于衷，尤其是一波小年轻户外群，里面有好几个男的，只干瞪着。

藏民赶着马来了，堵在人群里。

黄河大哥铺好路，泡在雪水中，把人一个个接过去。事干完了，他喝了一杯驴友的姜开水，埋头走路了。他不能停，否则下半身有失温的危险。

光脚淌过溪流，迎接我们的便是草甸花海了。

一片又一片草与花，绵延万里，气势磅礴。这里，格聂南坡，满足了我对新疆的向往，这是我的阿勒泰，是宫崎骏的漫画，是小海蒂和爷爷的故土。

草海与花海，云卷与云舒，太阳投下团团云的阴影。草海花海在光与影中，柔和妩媚，随山势绵延起伏。背面，格聂神山巍巍耸立云端，山体没有一株草与一朵花，裸露着褐色的岩层，尖尖角角，沟沟壑壑，叠影重重，披着冷冽的寒芒。

我们醉了。

在花海中艰难跋涉。我们向山腰爬升，目标是花海一棵树，海拔4600左右。野兔冒出来了，蹦蹦跳跳，萌翻了。一对鹰盘旋长空，我急了：“快把头缩进去！”

野兔藏匿起来了，鹰飞过垭口不见了。

一棵树找到了，矮矮的雪松孤独立于山腰。我们轮流打卡，出片了。蓝天白云，草甸花海，尽收眼眸。

翻到垭口，又一棵树出现了，它被圈起来了。外围有几匹马和两个藏族小伙子。背后，格聂神山中间换上了新娘装，圣洁发亮。原来，这才是我们的目标，雪山花海一棵树。

骑马，挥旗，我们和雪山合影。风轻拂，光明媚，天空高远，雪山圣洁巍峨，花海绚烂无垠。“树在。山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我们又醉了。

下山至山腰平地，有一棵树挂着白与黄的哈达，许多人拍照。艰难下山至则巴村，徒步结束。脚步丈量10公里，爬升500米。黄河大哥的裤子走干了，鞋子可以脱了。

2024-7-30

高山一样的男子：黄河大哥

理塘丁真，客栈老板：格登

驴友拍

理塘丁真，在他家吃牦牛肉，炒松茸

我抓拍的，超级喜欢！

（四）颠颠簸簸战战兢兢至巴塘

乃干多村住宿三晚，两天格聂南线徒步之旅画上了句号。

下一站，巴塘。

开往巴塘的线路尽管有前一期的驴友打头阵，但事后想来，后怕不已，颇有赌命的意味。

有一段近20公里的颠簸路，坑坑洼洼，积满了水。有的水坑大而深，俗称炮弹坑。师傅车技虽稳稳的，但开得肉疼，心疼他的车，心疼他的轮子。

我们被摇得五脏稀碎，回笼觉也眯不成了。尽管摇得厉害，十几号人说说笑笑的。

“早上吃的稀饭都快摇岀来了。”

“有结石的，可以多摇一摇。”

我被窗外的景迷住了。天蓝得纯净，没有一丝云，是西藏的蓝天。山间溪水奔涌欢歌，是冷古寺的玻璃水质，跳着翡翠绿的浪花。溪水两旁是莽莽松林，幽幽暗暗。天地间，是蓝与绿的油画，我摇摇晃晃一不小心闯进来了。

车停，打卡雪山花海。见过格聂花海，提不起兴致了。

20公里颠簸路，师傅小心翼翼开了一个小时。期间，没有遇见一辆车，连摩托车都不来。

开到柏油路，有护栏了，平稳了。我们给司机送上热烈的掌声。

我依然被窗外吸引。蓝天有了白云的点缀，莽莽松林换成茫茫草甸，溪水瘦成小股，尖尖雪山在天边。

师傅开得愉悦，路是新修的，敞敞亮亮。突然草甸中冒出几只土拨鼠，这可把大家激动坏了，停车喂土拨鼠。我不感兴趣，看驴友们拿着面包饼干，憨憨地埋头找鼠洞。土拨鼠没有露面，我们上车了。

土拨鼠不给面子，途中遇见一群猴儿，驴友们又激动坏了，投喂猴儿，拍视频。看见母猴抱着猴崽，更激动了。

在两个高海拔垭口观景台打卡，见过格聂雪山，提不起兴致了。

打卡点格木村花海，大家都不下车，师傅直奔巴塘了。

160公里的车程，除去20公里的炮弹坑，柏油路开得胆战心惊。

草甸中沙夹石，滚落了许多石头在公路上，好在落差不大，不吓人。

翻越垭口时，师傅担心油不够。下垭口，不耗油了，路况越发危险了。落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横在马路边。双车道，落石堆埋成了单车道。落石堆里还滑下了整棵的树，更吓人的是，还有好几处公路沉降，师傅开得火冒三丈。

如果下雨天，走这条道，无疑送死。

这条道，S459。

“此生必驾459！开过459，人生尽是坦途。”驴友们心吊在嗓子眼上，嘴壳子却死硬。

2024-7-31

驴友拍夺命路

（五）藏味酸奶与川味晚餐

返程，从巴塘至理塘。在G318上，顺便逛个景区——措普沟。

措普沟的水，可以看见水中鱼儿在高山之巅戏嬉白云。换一个观景台，水蓝得像倒了一池洗衣液蓝月亮，蓝月亮被风吹皱了。又换一个角度，水成了天空之镜，蓝天白云，雪山草甸寺庙，上下遥遥相望。

被水迷得晕乎乎的，也被太阳晒得晕乎乎的。步道中，两个藏族小女孩，一对姐妹花，正在卖自家制作的酸奶。黄河大哥请我们几人喝酸奶。酸奶把我酸得哇哇叫，不知加了几勺白糖，才美美享受着。酸奶闻着有股淡淡的腥味，驴友妹吃不惯，倒了半杯给我，剩下半杯一口闷了。这纯天然的酸奶，醇厚无比，一杯下肚，肠胃得到了极大的滋养。

两姐妹质朴可爱，我喜欢她们，合个影。

晚上住宿理塘，晚饭和黄河大哥、司机师傅及三位驴友拼桌。

饭菜川渝口味，吃着过瘾。黄河大哥性情中人，和驴友小早姐讲起了孩子的教育。小早姐这次川西之行带了件贴心小棉袄，十二岁的女儿。我埋头吃肉，从他们的谈话中，我重新认识了黄河大哥：军人世家，隐形富豪，大老板，家风正派正气，子女有出息。

黄河大哥无意说了一句话，特别击中心扉。

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污。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高细的东西容易折断，洁白的东西容易污染。《阳春》《白雪》那样高雅的曲调，能够跟着唱和的人一定很少。一个有盛大名声的人，他的实际就很难和他的名声相称。

我懵了，从来没听说过，一查，出自东汉李固《遗黄琼书》。

黄河大哥小学学历，一出此言，惊掉了我的下巴。

吃饭期间，一当地人推销青稞酥。我尝了一小块，香香脆脆。价格15块一两，哇，死贵！

黄河大哥说称20块钱的，让我拿给一高反的驴友，她没有吃晚饭。

那人随便一称，30块钱。黄河大哥说只要20块钱的，说话要算数。

那人捡出了多余的。

饭后，黄河大哥坚持结账，我们怪不好意思的。

2024-8-1

措普沟至理塘，318国道

驴友拍

（六）转山，转水，转理塘

驴友们临时决定逛逛长青春科尔寺，即理塘寺。

沿着一堵白墙一圈佛塔拾级而上，走得气喘吁吁，这里不愧是四川最高海拔的县城——天空之城。

登顶，天湛蓝而高远，理唐偎依在山脚，理塘寺则依山而建。好些藏民手持转经筒，转起了寺庙。他们说，绕公路转，为大转；沿佛塔转，为小转。我们不大小转，直接转进寺庙。

平时嘻嘻哈哈的驴友们，遇见佛，脱帽双手合十，虔诚跪拜，我静静站立一旁。一红袍僧人为我们讲述佛的故事。

不经意间忆起半年前，游拉萨小昭寺，一位陌生的红袍小伙子，只是和他随意聊了几句，他便递给我一条哈达献给佛。因着他的善意，觉得拉萨特别美好，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暖暖的。

正好现在可以回馈这份善意，为佛献一条哈达，随喜6.66，祝愿他今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献哈达，我可以不跪拜吗？”

“可以。”

随后，碰上红袍僧侣们做早课，我们参观了一番。

理塘寺逛一圈，我们匆匆离开理塘。不知何时会再次踏上这片宁静的净土。

心中涌起红袍僧人的讲解，他讲仓央嘉措的理塘情结：

天上的仙鹤/请借我一双洁白的翅膀
我不会飞得太远/飞到理塘，就回返

2024-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