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德曾说过一句让我烙印在心底的话:“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却依然仰望星空。”
犹记得记忆中的那个盛夏的黄昏里,当我偶然转头看到她眼中泛着的泪花,她一双清澈美丽的眼中映着我的面孔,声音颤抖的问:“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了吗?”
那时的我才终于读懂了这句话。
她是我的一个很好的朋友,年龄比我小几岁,她长相清秀,皮肤偏黑,一双亮晶晶的大眼扑腾扑腾的,那时候周围的人都夸她漂亮,但我总感觉她太瘦了,很想让她多吃点饭。
她小时候走路不利索,说话也吐字不清,当时我的母亲和她的父母关系挺好,两家住的也近,就这样,她每天就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小时候玩过家家,我嫌弃她吐字不清,总是不喜欢带着她玩,瘦瘦黑黑的她只好孤单的站在一旁看着我们说说笑笑,最后当我注意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已布满了泪痕。
那时候的我年龄还小,一看到她哭我就一阵后怕,生怕她给我的母亲告状,这也就让我慢慢开始的带着她玩。
从此我开始了我的教学生涯,我一步一步的教她怎么走路,一口一个发音的教她流利的说话,给她讲述我看到过的事和物,带着她看电视剧,极具耐心的教她在村里骑自行车,从此,她成为了我最忠实的信徒。
她的家庭条件也不错,而且父母也都很爱她,但是她一直有一个令我十分头疼的毛病,她特别喜欢哭,一动不动就开始哭,她还真是娇纵,总喜欢粘着她的妈妈和我。
到了小学,我们在一个小学,她天天跟着我一块回家,星期天就迫不及待的来找我玩过家家,那时候的她,是多么可爱阳光。
我最忠实的信徒啊,我还是越走越远了。
我上了初中,也不玩那种幼稚的游戏,当时的她来找我玩,我就偷偷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渐渐的,我们两个从如胶似漆变成了见面打招呼的熟人,再变为了见面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的熟人。
当时还小,始终不明白这些道理,但依旧是仿佛我们两人之间有了隔阂,怎么也说不起话来。
后来再见面就是她和我讲述她的故事了。
2016年的冬天,当时我已经读初三了,她读的六年级,一件不幸的事在她的生命中发生了。
她的哥哥成绩并不太好,考了三次才勉强读了一个三本,迎面而来的就是高价的学费,当时家里东拼西凑才凑够了她哥哥的学费钱,那年秋初,她的哥哥离开家在外地读书。
家里的收入来源是她父亲承包的十几亩田地,那时候她父亲买了很多机器,就是为了打粮食赚钱养家,所以家里欠债颇多。
虽然欠的债多,但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看着小麦一天天的成熟,她的家庭轻松和谐。
那年我们这的雪下的很大,天刚亮,她的父亲被拉去了医院,被诊断为瘫痪,具体的病因我也记不清了。
从此她四十多岁父亲坐上了轮椅,而她的家庭也陷入僵局。
父亲的债主见到父亲情况后,没有所谓的同情,有的只是无情的催债,家里每天都会来一些不同的人,有的是田地的地主,有的是七大姑八大姨,还有村里各种借过钱债主……
她的家庭也变得没有生机了,父亲和母亲每天喋喋不休的争吵,债主上门讨债,亲戚们冷漠无情,那时的她,小小年纪就体会到了所谓的人情冷暖。
母亲的头发白了好多,她数都数不过来了。
家里又来了一些人,是村里的书记干部,给家里申请低保,这样她上学也有所保障,当时敏感的她一度以为自己上不了学了,知道他们的出现,她才有了希望。
这些谣言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学校,当时农村小学的老师并不是特别专业,大多是看学生家庭背景,谁的家里有钱就多关照谁,这是当时大多数老师的写照。
农村小学教育并不是特别好,当时根本没有人注意这些,却因为有些孩子的顽劣和家庭教育给周围的人留下了不可泯灭的伤害。
生活的光被这些人和事生生的活埋了,那一双明亮的双眸变得黯淡无光。
班里的同学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有的人还会当着她的面偷偷摸摸的讲着她,女生之间的排斥也变得越来越明显,老师也不怎么关注她了,有时看她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她仿佛被抛弃了,被这个世界……
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那一刻,一个孩子,脆弱的内心遭到了巨大的打击,瘦瘦小小身体怎么又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她也被欺负过,放学在回家的路上总会有人嘲笑她,她的母亲告诉过她不要在学校惹事,但她实在是受不了别人说父亲是个没腿的,第一次和别人打了起来。
她说那个很坏很坏,她真的很想揍他,但她怕妈妈责怪她,不敢把这些告诉她,可是她不会打架。
他们两个在河坡上打了起来,一旁站了很多同学,指着他们说说笑笑,在他们眼中,这真是一件新奇的事情。
那个男孩掐住她的脖子,狠狠的把她推倒在地,那时候他们还小,力气也不大,但却让她觉得疼的要命。
她疯了一样的站了起来,抓住那个男孩的胳膊,直接咬了一口,那个男孩也没有预料到她会咬自己,又在她的肚子上踹了几脚,她流着泪捂住肚子蹲在地上。
那天的夕阳很好看,但在她的眼中却格外刺眼,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在她的记忆里,始终记得那一群人顺着日光,耀武扬威的从她的面前笑嘻嘻的走过,嘴中依旧嘲笑着她和她的父亲,她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擦着眼泪。
不知道从多久开始,就没人有愿意来关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