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没有见到雪了。作为一个在南方生活了半辈子的北方人,对雪的期待已经从当初的想念变成怀念,而这种怀念也不知在何时被记忆掩埋了,既停止了想念,也没有了怀念。
2017年11月15日,珠海机场。在几个大学同学的召唤下,启程前往北京。内心的冲动又重新燃起了对雪的向往。候机时匆匆写下了这样的愿望:寒流,我来了,你准备好了吗?反正我是准备好挨冻了,谁让咱经受不住一二三四的反复勾引呢 !一只南雁,今日北飞,没有羽绒,秃毛秃瓢。 除了一丝凉凉的心意,还有就是对一种景物的期待,那是雪。应该是有好些年没有看到下雪了,现在既便是想起,那画面也能把人美美地醉上一番:漫天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在风的引领下,白了城市,白了村庄,白了田野,白了你我嫩嫩的模样……不着边际的想像,世界也就此峰回路转。谁说寒冷是冬日的独角戏,冰封的霜天怎知飞雪已经悄悄地温暖了大地,孕育着来年的勃勃生机!我来了,带着满眼缤纷的雪……
但是,我来了,却没有看到满眼缤纷的雪。
2018年2月15日,鸡年的最后一天。带着失落和惆怅,也带着对期望的一份执着,我又许下了心愿:是不是所有白花花的东西都弥足珍贵,令人向往?2017,我追逐着你的足迹,从珠海到北京,到西安,到太原,再回到珠海,看到的除了你那张长年阴郁的脸,就是你发威时冰冷彻骨的寒,只是你特有的美丽却对我避而不见。我累了,你走了。在鸡年的最后一天,我悄悄许一个愿,许在狗年里,我可以走进你的季节,睡在偌大偌大的大火炕上,见到漫天飞舞的白花花的美丽。愿明天的开始,我和你一起走进吉祥年。
2018年11月26日,美国芝加哥。下雪了,暴风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坐在车里,看到近乎乒乓球大小的雪花从寒冷的天空落下,在灯光里摇曳着身姿,隔着玻璃扑面而来,天哪,我是怎样的一种激动呢!站起来又被哥哥摁回座位上,又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叫着,指点着。窗外是冰冷的,我的心是温暖的,眼眶是湿润的。这是我千里的想念!下车后,立刻钻进他的怀抱,流浪在芝加哥街头,独享你带给我的风花雪月。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路灯下笼罩的都是他的身影,我站在光和影的中间,仿佛时间走到了尽头,空空的世界,只有我,和蜷缩在街角的流浪汉。
我是个贪婪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许下心愿;我也是个知足的人,只想在你的世界看到期望。
第二天,雪依旧在下。沉浸在他的怀抱里,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牵过我的双手,在你满怀爱意的目光里,我写下了今生最美的情话:耳边总是响起你的声音:你再不来,我就要下雪了。我也总是仰望天空:你若爱我,就在我来的时候下雪吧。于是我来了,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那是你等待了经年的喜悦终于在这个温暖的冬天迎风落下。我展开笑容,在你的目光里穿行,任由你的双手抚过我的长发和脸颊,恣意地像个孩子,欢乐,顽皮,兴奋。此刻,万物静寂,光阴不前。这是我们的天和地,对吗?我走着,你也走着;我停下来,你也停下来。我看着你,你也看着我;我轻轻捧你在手里,你款款望我在眼里。时间镌刻着年轮,流年却封存不住记忆。我们的故事,始于前世,绵延今生。你点缀在世间的洁白,宛如我今昔霜染的华发。我问:晚吗?你答:冬春不分先后,想念没有早晚。我又问:我的容颜还那样好看吗?你答:嗯,胜过桃红的四月天。我莞尔一笑:我不老吗?你伏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的眼里永远是你最好的年华。就这样,我精灵般凝固在你的世界里,生生世世……
从今后,我只想做一个贪婪的人,再许一个愿:肥肥胖胖的猪年,我想像猪一样睡在你的大火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