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应帝王》第五章
第五章叙述神巫给得道的壶子看相的故事。借此说明只有“虚”而“藏”才能不为人所测,含蓄指出为政应含藏己意而无容私,百姓乃得以自安。
继续在原文中体悟庄子哲思。
1.郑有神巫曰季咸,知人之死生存亡、祸福寿夭,期以岁月旬日,若神。
郑国有一善占卜看相巫师,名季咸,知人生死存亡、祸福寿夭,所预卜的年、月、日十分准确应验,仿若神人。
2.郑人见之,皆弃而走。列子见之而心醉,归,以告壶子,曰:始吾以夫子之道为至矣,则又有至焉者矣。
郑国人见到他,皆惊慌避走。列子拜见他后,内心折服。回来告诉老师壶子,说: 起先我以为先生的道行最高深,如今知还有更为高深者。
3.壶子曰:吾与汝既其文,未既其实,而固得道与?众雌而无雄,而又奚卵焉!
壶子说: 我教你的只是道的外在,还未教你道的实质,你以为得道了吗?众雌鸟如无雄鸟,又怎能生出卵呢。(喻未将真道传予)
4.而以道与世亢,必信,夫故使人得而相汝。尝试与来,以予示之。
你用所学道之皮毛跟世人相匹敌,求取人信任,从而让人洞察到你的底细。尝试请他来,予我看相。
5.明日,列子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嘻!子之先生死矣!弗活矣!不以旬数矣!吾见怪焉,见湿灰焉。
第二天,列子跟季咸一道拜见壶子。季咸出门对列子说: 你的老师将活不了十来天!我见他形色怪异,相若灰烬。
6.列子入,泣涕沾襟以告壶子。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地文,萌乎不震不正。是殆见吾杜德机也。尝又与来。
列子进屋,泪湿衣襟,伤心告知壶子。壶子言: 刚才我将天地未开之时,寂然不动之象显露予他,他看到的是我闭塞了生机之相。尝试再请他来看相。
7.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全然有生矣!吾见其杜权矣。
第二天,列子又与季咸拜见壶子。季咸出门对列子说: 你的老师幸而遇上我!有希望痊愈,我看到他闭塞的生机开始活动。
8.列子入,以告壶子。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天壤,名实不入,而机发于踵。是殆见吾善者机也。尝又与来。
列子进屋,告知壶子。壶子说: 刚才我显示予他看的是天地初始萌动之象,外在实物不入内,生机从脚跟发起,他看到了我阳气升发之相。再尝试请他来看看。
9.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子之先生不齐,吾无得而相焉。试齐,且复相之。
第二天,列子又与季咸拜见壶子。季咸出门对列子说: 你的老师心神不定,我无从给他看相。待心神安定,再来给他看。
10.列子入,以告壶子。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太冲莫胜。是殆见吾衡气机也。
列子走进,告知壶子。壶子说: 刚才我显示的是天地阴阳运行,万物生灭之象,他所见是我调和气脉之相。
11.鲵桓之审为渊,止水之审为渊,流水之审为渊。渊有九名,此处三焉。尝又与来。
大鱼恒久盘旋之地为深渊;截流河水的聚积之地为深渊;急流久旋的河水之地为深渊。渊有九种,这是其中三种。尝试再请他为我看相。
12.明日,又与之见壶子。立未定,自失而走。壶子曰:追之!列子追之不及,反,以报壶子曰:已灭矣,已失矣,吾弗及已。
第二天,列子又与咸季拜见壶子。季咸还未站定,就惊慌而走。壶子说: 追上他!列子没能追上,返回告知壶子,说: 他已无踪影,不知去向,我没能赶上。
13.壶子曰:乡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吾与之虚而委蛇,不知其谁何,因以为弟靡,因以为波流,故逃也。
壶子说: 刚才我显示予他万物幻象,而非本我之心境。与他随机应变,让他捉摸不透,他看到如草随风飘扬,水随波逐流之相,故不再揣测,急走。
14.然后列子自以为未始学而归,三年不出。为其妻爨,食豕如食人。
这之后,列子才知自己没学到什么,返回家中,三年不出,帮妻子料理家务。
15.于事无与亲,雕琢复朴,块然独以其形立。纷而封哉,一以是终。
从此,对世间事无亲疏之别,弃浮华而复归质朴与纯真。在纷繁的尘世中岿然独立,固守本真,心如明镜,不迎不送,不沾不染,洒脱而宁静,如此,终生不渝。
备注: 此篇整理于一九年三月读书笔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