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

穿过一条又一条隧道,我踏上了回去的路程。想起了我来时的新奇,觉得时间好奇妙。离开时的风景与来时并不一样,我走了,不必带走什么,正如我什么也没有带来。

伤感是离开后慢慢才有的心情,与孩子们一起生活的这段经历给予了我很多。我深深地觉得每天给他们上一节手工课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听他们奇奇怪怪的想法,陪他们画画。

来支教之前,我抱有很浪漫的想法和期待,我想给孩子们打开看世界的那一扇窗。后来才发现我能做的其实很少。二十天,我并不能教给他们多少知识,曾经我也感到很无力。但是和孩子们相处下来,我才明白对他们最好的是陪伴和耐心的倾听。虽然我给不了他们太多知识,但是我愿意每天和他们聊天,融入他们的生活,成为他们可以信任的朋友。

所谓生命影响生命,在我看来,并不是以老师的身份交给他们书本知识,更多的是我们志愿者本身的性格和对生活的态度影响孩子们的一些看法。当有孩子和我说,他长大了也要像我一样当志愿者老师,帮助他人的时候,我才明白真正影响孩子们的不是我们上课所讲的,而是我们平日里与他们相处的样子。这也是陪伴的意义所在吧。

因此即使短期支教存在这许多的争议,也一直有人坚持去做。我不会因为我教的知识太少而感到遗憾,我会倾听孩子们,给他们我的爱和真诚。只要我可以给他们带来快乐,便是我支教的意义所在了。而孩子们给我的温暖远远超过我给他们的,这一点,让我万分感激。

生命影响生命是相互的。其实我觉得孩子们给予我太多太多,我无以回报。是他们,让我重新感受到那种最自然最舒服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孩子们是如此真诚而简单,他们天真的笑容让我每天都很开心。老实说,在大学里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压力,见识了人情冷暖,才会明白和孩子们相处的状态是如此愉悦而简单,让我忘却了一堆乱糟糟的烦恼。

的确,刚到上镇的时候,条件的艰苦让我们不太适应。这里没有网,没有电视,没有零食,住宿简陋,每天还要给孩子们做饭。这些困难都让我们头痛不已。特别是煮饭这件事。一开始我们连生火都不会,也没有力气劈柴,每天切二十多斤的猪肉切到再也不想吃猪肉,而且不会控制米饭和菜的量,不是饭多了,就是菜少了。然而渐渐地我们熟悉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和艰苦。

我们能够让孩子们按时吃上饭,有时候即使没电,也会煮上一大锅粥。菜不够的时候我们志愿者就着酱油也可以吃饭,油渣成了我们最爱的零食,老干妈是生活必需品。我们不再抱怨辛苦,不再抱怨饭菜的不可口,我们会熟练地生火,踏踏实实地切着每一天的菜,切菜的时候几个人聊聊天,也是不错的消遣。我们会珍惜每天的饭菜,勤勤恳恳整理厨房。

适应了没有网的日子,晚上没事的时候就和孩子们聊天,或者搬张椅子坐在操场上看星星,,什么也不去想。每天都会很疲惫,但是内心却很充实而宁静。没有了那些繁杂而无用的信息的打扰,整个人都轻松自在了许多。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我们平日的生活经历迥然不同,这些经历使我们坚强,使我们承担责任,使我们一个人安静。

这些都是环境带给我们的成长,而更深刻的感触其实是孩子们给我的。

来之前我对这里的孩子们有一些误解。很多外界强行加给他们身上的标签其实是不对的。这里的孩子只是受资源匮乏的限制,然而他们每一个仍然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他们有的热情活泼,有的可爱真挚,有的老实勤恳,有的想象力丰富,有的画画超级棒。并不是我之前所认知的那样自卑或者沉默,他们有着孩子该有的所有特征。这是让我很欣慰的一点。

而且这里的孩子因为很小就开始为家庭分担,所以特别懂事勤劳。他们会为家里煮饭,为家里分担农活,他们的家庭责任感很强烈。想到自己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其实什么也不懂。生活虽然艰苦,但是这些孩子都特别乐观,他们的简单深深触动了我,也改变了我对许多事物的看法和态度。我会向他们学习踏踏实实做事的态度。

我现在依然清晰的记得和孩子们拉歌时的场景。暖暖的烛光印在他们小小的脸上,他们唱的是那么高昂,听他们清澈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仿佛心灵都被洗涤。平日里孩子们就特别喜欢唱歌,歌声就像是一种语言,让我们的灵魂更近,心意相通。我很喜欢看他们认真唱歌的样子,会很温暖。

对我而言,这些孩子们便是人间的四月天。和他们相处有春天般的温暖。

然而,我们终究是这里人们生活中的过客。我们或许只是体验了一下这里的艰苦,但是并不是生活。记得谁和我说过,我会对这里充满新奇,我会爱上这里的山,爱上这里的满天星辰,但我绝对吃不了这里的苦。我们,终究不属于这里。我所做的,即使只给孩子们带去一点点的快乐,那么这就不算游玩一场。

家访的时候,山路特别难走,摘玉米很晒也很辛苦,煮饭很艰难,然而我深深感受到人们的朴实。叔叔虽然不善言语,但是一直不愿让我们干活,说是怎么能让大学生干农活呢。奶奶不太会说普通话,为我们煮了一碗他们并不常吃的汤圆。

看着每一家楼顶上铺满了金黄金黄的玉米粒,门前是一大片丰收的玉米地。我想,看着这些,便是这里的人们最踏实的状态。他们守着山,守着这片土地,不必说什么苦难,我们不必以我们的人生观来定义他们的生活状态。我并不想去讨论一些关于这里的教育,这里的贫穷的深刻的话题,对叔叔这一辈人来说,大山和土地才是最踏实的生活。我们不需要给他们贴上什么落后封闭的标签,他们对下一代充满希望。我们这些只是简短地进入他们生活的过客,尊重他们便好。

我真的很喜欢那段在山里的生活,每天早上面见大山,敬畏自生。每天深夜,抬头看天,满天星辰,所有的烦恼都会成为很小的事。一天又一天,简简单单。有些感触是不经意的,慢慢的这段经历也改变了我对生活的态度。我开始审视之前的生活状态,或许,孩子们的一句:“桃子老师好”让我有了很强的责任感,不再大大咧咧。他们的笑容让我看开了许多成人世界的压力与争夺。

离别到来的时候,并不能说出太多的话,仿佛有太多的寄语要给孩子们。我们只是唱歌,拥抱,哭泣。分别,让许多事情都顺理成章地好起来,有过的矛盾和分歧现在看来都没什么了。我想要走的潇洒一点,却还是只会哭。

在这里,我看到了很美的山景,遇到了很可爱的你们,有过一段难忘而深刻的经历,不枉此行。离开了,依然想起那里崎岖的山路,辽阔的山景,满天的星辰,一个人的静思,一起切猪肉的战友,和孩子们的合唱。走过一遭,已经记不清自己来时的初衷了,我也不想以有用无用来判定我所做的,真诚相待,不算旅者。

——Ec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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