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忆亲人(一)——我的爷爷

一转眼就2017年的清明节了,时间过得比我们想象得要快很多,扫墓的时候,我想起陪伴我一起长大的亲人,勤劳的爷爷,慈祥的奶奶,憨厚老实的父亲。

他们都是很普通的农民,为了养家糊口,每天勤劳地干活做事,为了子女成长,付出了很多艰辛,也经受了很多生活的磨难。他们勤劳朴实的做事风格,坚强乐观的人生态度,深深地影响了我的成长。当我成为一名老师,越来越深信家庭影响一个人成长最多时,我发觉我的一些品质来自于我的亲人们有意无意的教育。

尽管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那些美好的东西依旧流传在我的身上,我想将来也将传给我的孩子们。那些美好不仅没有消失,她们还在慢慢发芽,努力生长,未来一定会长出更多更美的东西。

记得我读初二时一个周末的下午,酷暑难耐,一家人在院子里吃饭,大人们说起一天的干活情况,不知是父亲还是母亲说起了邻居的身体情况,可能病情不好,不久就要去世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距离我们如此近,我第一次意识到,可能家人们也有离开的那一天。我有些恐惧,开始担忧起来,停下手中的筷子。

爷爷说,怎么了,赶快好好吃饭。爷爷就是典型的中国老人,尽管内心很关心你,但嘴里是不会说出的,更不会用轻柔的语气表露出他的心情。

我吞吞吐吐地告诉他,当我再长大一些,你们也慢慢老了,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吧。

爷爷沉默了一会,这样的沉默是不常有的,他一直都是乐呵呵地讲述生活中有趣的事情。大约过了几分钟后,爷爷说当我们慢慢离开这个世界,那时会有一些新的家人陪伴你。13岁的孩子还不太明白他说的意思,只是感觉没有那么可怕。

爷爷总是乐呵呵地笑着干活,一直都很乐观,对未来抱有期望和信心。他常给我说,日本人侵略中国的时候,全家人没有吃喝,整天饿着肚子,一家人挑了一副担子从河南逃到山西,现在的状况好了很多,你好好学习,以后的生活会更好的。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用行动向我们传递着他的乐观和信心。每天,他几乎起的都很早,常常六点多就起床了,打扫院子,把门前的大路扫的非常干净。我读初中时,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起的就更早了,有时五点多就起床开始生火烧热水了,等妈妈过来就可以直接做早饭了。

爷爷烧开水后,经常去村里舞台边的十字路口,与十来个大多是从河南过来的老爷子聊聊天。出去转上一圈之后,他就回到自行车铺子里,摆出一些小配件,端出一小盆水,拿出一个打气筒,一边等候修车的人,一边打开收音机听评书。

爷爷躺在一个用塑料袋缝好的凉椅上,泡上一壶老人头标志的茉莉花茶,收音机常常播放着《三侠五义》《隋唐英雄传》类的故事。我有时也会在旁边听一会,听不懂的时候就一直问,直到问得爷爷失去了耐心,我才恳离开。

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是单田芳老师讲的精彩评书,我非常渴望回到古时有情有义的世界,我也渴望成为一个行侠正义的英雄。现在,我已经明白世界不是简单的黑白对错,一切都是相对而言的,尽管我没成为一名英雄,我却没有忘记那个英雄的梦想,努力为别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份力量不来自于外界,而是自己内心的声音。

爷爷常常先想到大家,再去考虑自己,他一直不愿意麻烦别人,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一定会自己做,他一直希望让大家都能开心。那时,爷爷一直骑着自行车到汾河湾市场进货,早上6点多喝一碗鸡蛋汤,着急地骑着一辆28式的自行车来到城里,拿好货后,赶到十二点左右就回家了。即便大堂哥开始跑货车,多次告诉爷爷帮他拉货,爷爷也坚持骑自行车去进货。

一直到65岁左右,他都是十二点左右就回来了,后来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迟,有时都下午三四点了,他还没有回家,一家人焦急地等待着。直到有村里的邻居告诉我们,爷爷回到村南的铁厂边了,他有些累了在那里歇着,父亲和妈妈赶忙跑去接爷爷回家。尽管那时爷爷已经年龄大了,体力差了很多,父亲也已经熟练进货的事情,但爷爷觉得依旧可以,他说的事情全家人都会听他的,父亲也会听他父亲的话。

爷爷每次进货时,从家中带两个馒头和一瓶水,他很少在外边吃饭,省下的钱买回来几个热饼子。当时,饼子就是我们最好的零食了,一个人允许吃一个饼子,其余的留下来改天再吃。大多时候,我选一个三角的油酥饼,弟弟选一个枣泥的糖饼子,然后一分为二,相互交换,一人一样一半,我们兄弟俩都可以吃到想吃的饼子。

许多年后,我已步入社会进入职场,面对各种情况,我几乎没想过逃避问题,主动做了很多这样那样的事情,有时有一些意外出现时,我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甚至一段时间里,我遇见了太过苛刻的人,依旧强忍着等待事情过去。不过,爷爷带回来的那些香甜的饼子让我明白,我有好东西就要与家人一起享用,并且与身边的人一起分享好东西,朋友们也会给我他们很宝贵的东西。

在那样一段相对贫苦的日子里,我们一家人都很积极勤奋、乐观坚强地生活着,大家各自分工都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爷爷经常说,不读书将来没有出息,我们全家人都支持你读书,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我读小学时,学校还是要收学杂费的,学校第一天宣布要交钱,我回家后爷爷就直接给我了,很多次我都是第一个交钱的学生。读初中时,学校图书馆办理借书卡,卡费每人10块钱,我随口说了一句,爷爷就将钱塞到我手中,我又是全校第一批交钱办卡的学生。不过,我当时读的大部分书就是小说和神话,不懂积累素材,也不知道篇章布局,但爷爷的支持让我从小就懂得学习很重要,花钱学习是很值得投资的事情。

后来,等我升入初三即将中考时,爷爷多次给家人说,中考后让我报考中师,以后做一名中学老师,平静安宁地过一辈子就是幸福。我当时是极力反对的,因为我还想着做一些大事的。只是,爷爷在我中考那年的正月就离开了我们,没能看见我上高中,考大学,也没能向他所说还会陪我很久很久。

命运有时真的很是奇怪,弯弯曲曲,兜兜转转,后来我竟然真的成了一名中学老师,这也算实现了爷爷的心愿。

爷爷在的时候,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喝酒后就会闹腾着不睡觉,吵闹得我和奶奶也睡不好。这是当时我很痛苦的一件事,以致很多年后,我都可以想起无助无奈的感受,还带着一些幽怨的心情,因此现在我极其地讨厌喝酒后闹腾的人们。

如今,我大概可以猜测到,可能生活中的一些不如意让他心情糟糕,而作为一家之主,你又不能找人诉说,无法缓解内心的焦虑和烦恼。他只能在夜晚和老朋友喝一些小酒,发一些情绪来释放心中的苦闷吧。于是,我开始对勤劳乐观、坚强勇敢的爷爷更多了一些理解,也开始理解更多人的不易和艰辛,慢慢学着理解身边的人和事。

我也曾有过一段很苦闷的日子,或许未来还会有这样的体验,除了喝酒,我还学会了打牌,听音乐,打篮球,看电影,当然还读书以及写作。我想,保持内心的平静和安宁是身体健康的前提,也是追求幸福生活的关键吧。

爷爷,谢谢你曾经给予我安慰和鼓励,谢谢你曾给予我指导和提醒,你带给我们的那些宝贵财富,我会仔细地存放在行囊中,在漫漫人生之路中,我会认真地使用和珍藏。

如果有另一个平行的世界,祝愿你们生活如意,幸福安康。

2017年清明节。


文章结构:扫墓,思念家人——家庭晚餐,谈及生死——乐观,勤劳,清早起床烧水——独立坚强,顾家的人,与家人分享好东西————重视子女教育——心中苦闷,喝酒解愁——开始理解人世的不易和艰辛,理解世事——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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