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偶然看到这句话时是在书的封面上,翻开书页,没能把它看完就已失去了时间,于是它就丢在了书架上。
我被一路的喧嚣拉回家乡,"老家",儿时一直想回却不能回的地方;现在不想回却必须要回的地方。
回来的第一句问候,不是嘘寒问暖而是"你考的怎么样?"于是乎关于你的一切都沸腾起来,七大姑八大姨,七嘴八舌的议论你的从小到大:从小你就很乖又聪明又惹人爱,从小你就成绩好,从小你就比你的姐哥(读书)厉害,从小啊你就……
简而言之,每个人都坚信 "这次一定也考的好。"
"我考的不好",我平静的说。一瞬间,我又在众目睽睽下获得了平静,好不自在。
此事告一段落。
第二天的吃早饭的时间,一切又再一次上演。大伯伯是县城里老师,很少回老家,但算的上是"有威望的人",今年因为大公的去世所以在这里多待了几天,我们这次回乡还是搭他的顺风车(大奔),他面对我时总要多叮嘱几句,好像我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饭局上,因为大公的去世,家中的男女老少基本到齐了。也许是昨天我的那句"考的不好"被他听到了,于是他的第一句不同于往年而是:
"若凡呀~~"他语重心长的叫到"你要加油,你可是我们家(族)的理科女状元,我们这个家,除了你怕就只有妹(大伯伯的女儿)赶的上你了,她这次语文考了全校第一,不是我吹……"彼时,旁边的二伯伯说到:"筷子再伸长点,考都还没考都起帮话讲满起。"
大人的世界我学不来,只好沉默,也只能沉默。况且沉默也一直是我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是。如果不沉默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接住那句话继续说下去,好像不行;不接那句话说点别的,好像不行。于是我快速吃好饭,趁着还有人群默默地走了。不知道二伯妈会不会在背后说我,毕竟我没有帮忙洗碗。
我一个人走,南方的冬天总爱下点小雨淅淅沥沥的,有点舒服。把帽子一盖,瞬间,雨没了。我想着大伯的话,有点出神,再想到这次四百六十几的成绩愈发的不好受,可回想这个学期的学习状况我便更加的不知所措和迷茫。"难道真的没有努力吗?可是能做的都做了但成绩一次比一次低,为什么?难道真的跟不走了?难道真的这么差?难道……"突如其来的"难道"二字让我喘不过气来,如被人掐住了咽喉,仔细瞧后才发现那人却是自己。
细细想来,这么些年来,给过我"生命之轻"的人远不至大伯一人——"你要好好读书,以后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你要认真的读书,咱家的条件你不是不清楚,将来妹妹她们还要靠你送。你们在座的各位大多都是农村的孩子,只有努力读书,将来才有出路。这姑娘这么乖,一看就是读书的料……"
读书!读书!努力读书!短短的两个字"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 也对,这么些年我除了读书其它的好像还真没太会,可今年好像连读书都不会了。
人生忧矣?
02 那些年老去的人。
再回"老家"时我十六岁,家里的前院变成了水泥地板,称不上漂亮仍然有坑坑洼洼但比以前规整视觉比以前宽阔许多;我觉得这挺好的,木屋也新刷了漆亮堂堂的;还新修了沐浴室。一切都是新的。
晚上吃过晚饭后,本能的寂静下来,一个十六岁的人,两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外加一个八岁的小孩,年龄上的差距是没什么话可讲的,即使有话说也不过三两句,大多的谈话都是以老人的一句"听不懂你们那些"或孩子的迷茫眼神结束。年轻的静和年老的静比赛,看谁的静更长更久。哈欠声一个接一个,爷爷一个,我一个,火坑里的火也有一股迷糊的魔力,红红黄黄的一闪一闪,你的眼皮也一上一下附和起来且速度也越来越缓慢,呼吸声也悠长起来,直叫人生出一身懒意来。
妹说: "去睡了吧?"我答:"才七点。"妹答:"那再坐一下吧!"
……
"去睡了吧!""七点半。"又是一阵无声。八点奶奶说到:"我们是要起(去)睡了呢!你们还要坐哈~~""那睡了嘛"我说到。于是乎不出五分钟我们各自散去。
我躺在床上,闭眼,睁开,又闭眼,又睁开。睡意全无,坐起,开灯,拿起书来,翻了不足一页 ——发呆,困意又来,又躺下,关灯,睡着。
第二天晚上同样的事情又重复,第三天如此……第四天也如此……反反复复仿佛在消磨什么。我在这第五天的晚上终于想起来事情的相似之处。
十年前,我六岁,堂姐十二岁——我,堂姐,爷爷,奶奶四人围坐在这个火坑上我问:"睡了吧?"姐答:"再等等吧"又过了一会儿我说:"睡了吧!"姐答:"嗯"
躺在床上的堂姐每天都会在床上坐着发一会儿呆在睡,我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时我看着她发呆有时我早早的睡下有时我也忘了我在干什么。就如同现在妹妹看着我一样。
我在黑暗中窥探着这个世界的秘密,那个秘密始终清晰,爷爷十年从斑点黑的头发到全白算一个秘密,奶奶十年从挺直的腰到半佝算一个秘密,我十年从身高一米三到一米六八算一个秘密,从无妹妹到有妹妹算一个秘密。而后妹妹也会发现这个时代的秘密:人人都在慢慢老去。
无论你如何称呼它——长高、长大、变丰满、变有钱等等,我们都在变老,从不会改变,至于最终归于那里,人人皆知,又无人知晓。
人生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