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五节
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我不能被人看到我闲着没事，于是没事找事，跑到院子里擦车。
老王悠哉悠哉走过来，不阴不阳的跟我说：“你脑袋好了？”
我看这老家伙又怪声怪气，敷衍道：“还没好利索。”
“年轻人自己擦车不容易啊，你们这代人都懒得自己动手干活了。”
我本想说：反正我也没什么别的事。话到嘴边改成：“我身体挺好的，勤快点应该的。”
老王说：“对啊，你这么勤快，又是你老板的外甥，应该提拔你当副总去啊。怎么干起擦车的活了，这不是大材小用吗？是不是你老板狗眼看人低啊。”
这话若不是在挖苦我，我还真是打心底赞同。
我闷不吭声，用力的擦车。老王见我不答，不肯善罢甘休：“这车没开坏，快被你小子擦坏了啊。你应该中午最晒的时候擦，大汗淋漓才显得你卖力。”
我大声的说：“中午不行，热天擦容易伤漆。”
其实我和老王根本不是在与彼此对话，因为我擦车的地点就在任总办公室楼下，他全听得见。
老王还要说，只听远处电动门被敲得咣咣响。会所楼下的停车场离大门几十米远，我俩举目眺望，远远看见一个绰约的倩影。
老王说：“我过去。”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传达室。
我被那个曼妙的身姿吸引，也想看看究竟，不由自主的跟着走了过去。
门外一个二十岁上下的清秀少女袅袅婷婷站在那里，朝气蓬勃，笑着对老王说：“王爷爷，您又离岗了。”语气像是在撒娇，而笑声清脆中透着爽朗。
孟子云：“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也。”那么不知这女孩儿声音好听的人，一定是耳聋。
老王讪笑着打开电动门：“闺女，你怎么来了，也不来看看我。来来来，进屋喝点水。”
我心里一翻个儿：王爷爷？闺女？这么好看的小姑娘难道是老乌龟的孙女？
我打量打量她，再瞅瞅老王：这他奶奶的也太巧夺天工了吧？一琢磨：不对不对，没有人叫自己爷爷会冠姓的，老王语气疼爱中带着客气，也不是对自己家人的态度。又想：原来这老家伙会笑，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老祖宗的样，怎么在这姑娘面前跟个老孙子似的。
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女孩儿说：“我爸呢。”
老王本来满脸堆笑，一听这三个字，立刻开始挠头，神情极为尴尬，一指我：“你问他吧。”
我心里感激的叫了声：王大爷！
女孩儿说：“您还生我爸爸的气呢，不要理他。”转头问我：“我爸呢？”
听上去我应该认识她才对，所以此时如果问她“你爸是谁”，恐怕破坏了还未营造好的氛围，讷讷的说不出口。
老王救场如救火：“你老板！”
我恍然：“哦哦，任总。我带你过去。”难怪我应该认识她。
女孩儿跟着我前行。
任你平时伶牙俐齿口若悬河，只要身边站一漂亮姑娘，准保面红心跳舌头打结，浑身感觉哪都不自在，不是怀疑自己脸没洗干净、就是怀疑衣服太皱、牙上有菜叶。
我头一次感觉通往会所主楼这条小路这么长，为了打破快要凝结住的空气，憋出句：“你姓任？”
女孩儿奇怪的看着我：“不然呢？”
我暗骂自己蠢，这个破会所事事令我不适，好容易来了个美丽的小姑娘，我该身心愉悦才对，怎么如此拙口钝腮。
她说：“你新来的。”
“嗯。”
“厨师吗？”
我想编个好点的头衔，但是此刻距离能够拆穿我的人不超过一百米，相见时间不超过十分钟，我还是别爱惜这短暂的虚荣了：“我跟着任总瞎跑。”说完又懊恼，瞎跑是形容我自己，而说起来却像在形容任总。
她没接话。
她当然没理由接话。
她是我表姨和任总的女儿？或是任总头婚带过来的？我偷偷揣测。
表姨和任总结婚不过十余年，即便未婚先孕，加起来也超不过二十年，我只要知道这女孩儿的年龄就行了。
不过直接问女孩儿的年龄意图太明显，并且不大礼貌，于是我迂回问：“从没见过你啊，工作挺忙吧？”
她外表清纯，按理说是学生。假如问一个学生是否工作了，她会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很成熟。然而问一个在二十岁上下就已经工作的人是不是学生，她会觉得别人认为她不好好上学。我宁可捡着好听的说。
果不其然，她撅撅嘴：“我有那么大嘛，还上学呢。”
“学的什么专业？”
“工商管理。”
“你们这个专业毕业论文挺难写的吧？”
她毫无察觉，满不在乎的说：“那有什么难的，还有将近一年的准备时间呢。”
我情不自禁心头一热：21！不是我表姨的女儿！
这时我已引着她来到了任总办公室，他们夫妻正在屋内。
女孩儿叫了声：“爸爸，阿姨。”证实了我的猜测。
任总一见女儿，笑容满面。
表姨也超乎想象的热情，一把搂住她：“宝贝，你怎么来啦。”
女孩儿轻轻挣脱：“我都这么大了，多不好意思。”
表姨说：“这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外甥，你叫表哥。”
不按亲戚按年龄算的话，表姨和我是同辈人，因此我一直反感她叫我外甥，总让我感觉比其他人矮了一头。可是现在，我却巴不得表姨说我是她外甥。绝不能让这个明眸皓齿秀色可餐的小姑娘管我叫叔叔！
表妹叫我：“表哥。”
我笑眯眯答应：“表妹。”
任总非常开心，笑问她：“今天你怎么来了？不在学校好好上课。”
表妹有些害羞，但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那个谁打球伤了腿，在附近医院治疗，今天下午没课，我去看他了。正好从这里路过，我就进来了。”
任总不豫之色一闪即过，说：“你多久没回家啦，我以为你上学挺忙的呢。今天爸爸请你吃饭，犒劳犒劳你。”
表姨问：“还是上次你带回来让我们见的那个男孩子？”
表妹低着头点了点。
表姨与任总对了下眼神，说：“别怪阿姨念叨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对待亲生闺女一样对你。”
表妹又点点头说：“我知道。”
“所以呢，阿姨为了你好，劝你还是和他分了吧。这个男孩子除了长得帅气，其他...你还要深入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