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琅
二、死亡简讯
唐柊雪微微一笑，从他手里接过那簇黄菊，示意让常京带路。
常京走在前面，她一步近一步远地跟在后面。他时不时回头看看她，风吹起垂在额前的头发，拂在她那略显苍白的鹅蛋脸上，恰到好处地藏住了一只空洞的眼。衣着干净不显蓬垢，看得出玉溪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知道他在观察她，他肯定觉得现在的她实在静得可怕。她了解他，如果她大哭一场，他会任她嚎，且不再回头看她。可他无法想象，任何人经历这样的事除了自暴自弃还可以由心改变去接受它，何况她必须承受。
不久，他们驻足于一块碑前。唐柊雪放下手中菊，擦去碑上些许的尘，凝望良久。
她在怪面前这个已经沉眠的人，他若是好好听一句劝，不会像现在这样。她在怪自己，逝者永逝，生者何必再归罪，庸人自扰。她对着碑心里问他，该怎么继续走往后的路？只余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直以来，她觉得弱者才会相信命运，至少她不信——如此不堪的命运。
“走吧。”唐柊雪看一眼常京，又抬头仰望天空，“晚了，回去吧。”
她不哭不闹让常京震惊。常京心里，唐柊雪一直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子，要人疼有人疼，要人护有人护，而一夜之间，她什么都没有了，跟着逝去的还有以前那个唐柊雪。
半路，兰溪独自下了车，常京则带她回了自己家。常爸常妈备好饭菜后坐在沙发上等他们。她看到常妈做了一桌子的菜，还有一锅清水汤圆。
她忘了，今天是元宵节。
“柊雪多吃点，常妈妈做的都是你平常爱吃的。”常爸边说边往柊雪碗里盛了两汤勺的汤圆。汤圆躺碗里，呈六棱状。他把碗推到柊雪面前，柊雪低头往里一瞧，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推给常京:“我不爱吃汤圆，给常京吧。”常京发现她脸色不对，帮她圆场:“我吃我吃。”
常爸常妈只字不提过去之事，常妈只是不停地给唐柊雪夹菜，结果在碗里堆成了山。她对着面前的饭菜发呆，没扒几口饭，放下筷子下桌了，走到阳台，仍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夜幕刚降下，烟火闪亮了天空。常京递给柊雪一杯热白开，站在一旁朝她目光所及之处看过去:“耳朵不觉得闹吗？”
唐柊雪摇摇头，从耳朵里取出一只耳机给他:“要听吗？”
常京走近，接过来听，除了爆炸声，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指指她手里的MP3:“爸爸送的？”
她不说话，手指摸索着手里的东西，点点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害怕他一开口就说错什么，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她与这个热闹的世界格格不入，她有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悲伤和孤独。
他取下耳机，替她带上。她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但看得懂他一张一合的嘴想要表达什么。
他问，厨房里留了一碗汤圆，她要不要。
她想了想，舔舔唇。
他小心翼翼地从里屋端出。她看着升腾的白汽，双手捧着，试了试，特别甜。
一瞬间，她扛不住了，哭得稀里哗啦，眼泪止不住往碗里掉，溅起水花。常京接过她手里的汤圆，拥抱这个感情失控的孩子。
他安慰她，她还有他。
他轻轻拍拍她的手肘，并从上衣口袋掏出个东西给她，她的手机。手机屏幕沿对角裂开了，白色的后壳上遗有未擦掉的血迹。
她呜咽说了句谢谢，拿着手机回了屋。
她试着重启，发现电量所剩无几，呼吸灯闪烁表示警告。她看见了来自常京的未接来电，还看见了两条简讯。仔细看，她发现来信人居然是爸爸和妈妈，而时间显示，短信发自一周前。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