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生命的河床,回首往事,能记起的,都是特别的。
我能记起的老师有三个:刘老师、王老师和张老师。
刘老师
初二第一天第一节语文课,虽然打了上课铃,但“嗡嗡嗡”的喧嚣声仍然像朵半透明的云一样罩在教室上空。整个暑假的分别,让再次相见的我们格外兴奋,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
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位高挑优雅的年轻老师。她身穿一件亮色无袖衫,腰束一根细细的皮带,黑色阔腿裤,加上同色高跟鞋,看起来高挑雅致又出众。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我想大家应该跟我一样,都被她优雅中略带慵懒的气质吸引了。她捋了一下自己的齐耳短发,随手拈了半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就是刘老师。
刘老师在我记忆中做的第一件事是作文点评。一次,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我写了一篇批判社会现实的文章,本子发下来后,我漫不经心打开想看下分数,却在第二页的空白处发现了数行娟秀的字迹。这是老师的点评!我又惊又喜,她不仅看完了我的牢骚,还认真的写了评语!刘老师在点评中认同了我的批判,还说自己也不愿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染上颜色,才选择躲进了相对干净的校园。
这条评语,在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能清晰的记得。我想不到刘老师会愿意跟一个学生在纸上交心,更想不到她不仅尊重了我偏狭的批判,更鼓励般的认同了它。
刘老师得知我喜欢诗词后,还主动借过我两本书,都是繁体字的古版书,是她的珍藏。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拿给了我这个尚不懂珍惜的孩子。因这两本书,我不仅认得了很多繁体字,更熟记了不少经典诗词。这些诗词,给了我最初的美学启蒙。
王老师
王老师是我高中的班主任。教我们的时候,才二十三四年纪,因此从不端长者架子,甚至跟我们兄弟相称。
但是我却被他体罚过。一次模考后的晚自习上,我莫名浮躁,不想看书,就跟同桌聊天,两个人不知为什么被“秋裤”这个名词戳中笑点,嘻嘻哈哈乐个不停。正当我们俩笑的前仰后合时,王老师无声出现,请我俩去教室外面的阳台上笑。
我俩委委屈屈的出去后,王老师跟过来说,你们不想看书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不要影响别的同学学习嘛,要是想聊天想笑,就在这里聊够了再回去吧。
如此通情达理的语调,却包含了不容置疑的命令。这是我第一次被老师体罚。
张老师
张老师估计早就不记得这世上有我的存在了,更想不到自己会留在我的记忆里,因为他并没有教过我,我们不过一面之缘。
高三虽然课业重压力大,贪玩的我却从来不肯老实读书。一天,下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三两下就把我压抑的玩心全部勾了出来。我坐不住了,起身找李同学商量怎么逃课出去玩儿。当时学校寄宿制,要想出门,请假条上除了有班主任的章,还要有年级办公室的章。我们班主任一向严厉,轻易是不会准假的。
李同学神通广大的搞来一张盖了章的空白假条。我高兴坏了,问是不是真的,印章上的张某某是谁。“张某某是2班的班主任。”李同学说,她在2班的同学有次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签假条,屋里没人,他的印章却在桌上,那个同学就顺手拿了几张空白假条“啪啪啪”的盖了章。
确定了假条的真伪后,我俩美滋滋的去级段办公室盖章,一路上都在讨论出了校门去哪里吃土豆粉。
办公室里,请假的学生排了一条八九人长的队伍。轮到我们时,值班老师流水作业般左手接过假条,右手抬起印章,眼看就要盖上了,他的手却突然停了,悬在空中,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脸上霎时阴沉起来,跟外面的天空一样。“你俩站外面天井去。”我俩心里一沉,对视一眼,有点莫名其妙但乖乖的出去了。
值班老师忙完后叫我们进去。他喝了口热茶,捏着我俩的假条,不紧不慢的问:“张老师是你们班主任么?”我俩对视一眼,摇头。
“那这假条从哪里来的?”我俩不说话----不能出卖给我们假条的同学啊!
他见我们不出声,又问“你们知道这个张老师是谁么?”我摇头的同时心里升起三分不祥预感,但又立刻否定了。不会这么巧的,学校这么大,三十多个班主任呢。
“是我”张老师又呷了一口热茶,放下了假条看着我俩。
震惊到了极点之后居然转换成笑意,我突然笑出了声,李同学则一脸难以置信。
太巧了!人说无巧不成书,难道我天生就是个说书的?
这件事的结果是:我俩不仅没能成功“越狱”,还给张老师赔礼道歉并且写了两份长长的检查。
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张老师,不晓得在他以后的教师生涯里,会不会再碰到像我和李同学这样“撞枪口”的学生。
逝者如斯夫,我这一点点怀念,给青春的岁月,年轻的我们,以及,我们生命中每一个特别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