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统上说,元宵节过了,春节才算完。虽然春节假期已缩至7天,在元宵之前,很多人已经上班一星期,但多少还是不能彻底切换到搬砖状态,总觉得年没过完,索性先度假式工作吧。
这种心态不难理解。其实,在更传统的乡村,春节的持续时间更长,一直到农历二月二,龙抬了头,新的一年才算开始。
想想也是,大冬天天寒地冻的,没什么农活可干,不以节日为理由,整天闲呆着,换谁心里也会不踏实。更何况,城市里的上班族有固定工休时间,有固定的假期,而农民呢,只要地里有庄稼在生长,就没有空闲可言,整个人都被埋在土里。好不容易农闲了,不得自己犒赏自己,在节日里玩出花样来。
春节自不必说,到了元宵节,除了吃元宵汤圆,更得赏花灯、耍社火,放烟花,这还是我小时候的印象。放到现在, 好像没这么热闹了。甚至很多人都会觉得,一年不如一年,节日变得好无趣。
社会学者会冷静分析,这是农耕社会向现代文明转型的必然结果,人群兴趣趋于多元化,精神文明升级换代,传统文化式微。
普通人就不会想这么多,只会感慨,年味咋就越来越淡了,过节怎么就越来越没意思了,老祖宗的好东西咋就没人珍惜呢。感慨完了,在手机上接着刷头条抢红包。
一位朋友和我聊起小时候的年味,他家是东北的,零下几十度的气温冷极了,小孩子从头到脚,棉帽棉衣棉裤棉鞋裹得严严实实,棉衣棉裤四个兜,分别装着花炮、瓜子、糖果、山楂干,早上出了门,在冰天雪地里能玩一天,家都忘了回。那种简单单纯的快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除去对美好往昔美图秀秀般的修饰,我相信,这种感觉是真实的。人的回忆大多如此,自带光晕,自我美化,让人难堪痛苦的总能忘记,即使忘不掉所有,也能在程度上减轻,就像荒漠中废弃的古堡,建筑内部早就腐朽不堪,在夕阳余晖的照印下,总会披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芒。
前几天,《中国诗词大会》大火,夺冠的姑娘武亦姝瞬间成为新的女神,才女典范这样的赞誉多了起来。甚至许多观众惊呼,没想到董卿也这么有才情,以前只顾关注她的口红色号,真是有些对不起她。当然,赞誉后也有质疑,觉得这不过是「人体点诗机」罢了,跟背诵几公里长的圆周率没多大区别,诗歌早就过时了,没必要把思维关进陈旧的牢笼中去。
观点之争很多时候胜负难辨,无非是争相收割人们的注意力,谁的声音大,口水多,谁就吸引眼球,很多时候我并不关心。
我唯一惭愧的是,面对一切美好的情景,别人能够说出诗意的,富有美感的、能获得他人共鸣的表达时,我就会干巴巴地说:我去!厉害了!没谁了!给跪了!真屌!NewBee!
我尚未从传统文化中汲取一二,哪里有什么资格对它评头论足呢?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别人虽笑她,却也因她承认自己见识少,笑中带有些许体恤。要是她敢大咧咧地装作闯过关东下过南洋,心里的草原住着一万匹野马,装作行家对一切挑三拣四,估计连弱不禁风的黛玉姑娘都得用小拳拳捶上两下,薛蟠动完手肯定还得做诗嘲讽:女儿愁,刘姥姥是个大马猴!
我们的物质多得都开始让人学习断舍离了,精神上却愈发贫瘠,像宋丹丹口中的盐碱地。「竹林七贤」的肆意闲散咱是学不来,竹林不好找。王羲之的「流觞曲水」也不好学,总不能戴着口罩吧。「飞花令」可能难度也不小,那就放宽条件,哪怕现攒出几句顺口溜三句半也行啊。
早些年,端午祭成了韩国的,我们很痛心。莫名其妙,孔子也成了韩国人,我们简直愤怒了,恨不得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咋这么不要脸呢?其实,我倒觉得韩国人蛮委屈的。这么好的姑娘,就住你家隔壁,你一直冷着脸不搭理,我这又送玫瑰又端热水的,刚牵手成功,你才觉出好来,骂我卑鄙无耻无情,早些时候你干嘛去了呢?
网上流传着个段子,两个人问答。你知道《诗经》吗?我有钱。你喜欢哪位历史人物?我有钱。你开心吗?我有钱。……
提问的人捂着脸大哭着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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