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篇】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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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次邂逅温如月的时候,司倾言终于有勇气去告诉她,有关喜欢的一些话。

他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讲,关于那些心动、关于那些追逐、关于那些他日日夜夜咀嚼着走过来的暗恋情绪。

司倾言第一次见温如月,是在迎新大会上。

底下乌泱泱坐着一片刚刚入校的大一新生,司倾言也是其中一个,温如月不在其中。

她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长裙,就那样站在主席台上,亭亭玉立,小巧玲珑的嘴巴一张一合,对着台下平静地讲话。

她是新生代表。

司倾言本来没什么感觉,这种场合讲的总归是一些听烂了的陈词滥调。

他无意识地扯了扯唇,削薄的唇瓣带给他一丝无法忽略的痛感,拿手重重地揉了两把,嘴巴里突兀地冒出了粗话:“呸,狗娘养的杂碎!”

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忽而就听到了台上的声音抬高了分贝:“废话我就不多讲了,总之,我祝愿在座的各位都能拥有理想和希望,拥有敢于奔赴信仰的勇气,去攀登、去跨越所有的艰难和苦痛,站在山之巅,去勇敢地触碰那深藏心中的,温暖月光。”

这一段说得极富感情,铿锵有力,嗓音清越动听,将大礼堂惯有的嘈杂却沉闷的氛围荡开了一个豁口。

显而易见地,许多新生终于抬起了他们黏在手机上的眼睛,去注视台上那个单薄的女孩。

彼时,司倾言还在不知所谓地想:“啥个玩意儿?突然搞这么文艺,老子都听不懂了,就不能讲得直白点?”

这人可真怪,讲得直白易懂的话他不爱听,讲得文艺有内涵的话他假装听不明白。

他无聊地转了两下手机,他的手不似那张脸,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而是白皙修长的,反而有点秀气。

司倾言的手机没有安装保护壳,光裸的黑色机身与白皙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原本令人赏心悦目的手背,不合时宜地缀着大片乌青,破坏了美感。

他把手机抛了一下又接住,像是待不下去了似的站了起来。

挺高的一个小伙子,很显眼。

新生大会开始前,司倾言来得晚,只能坐到中间的位置,这会儿好似要穿过千军万马才能成功突破重围。

他有点烦躁,耐着性子一个个说“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好歹是出去了,结果被礼堂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问他去哪。

他“啧”了一声,“尿急”。

工作人员也就象征性地问问,不敢真的拦人,放他走了。

难不成他还会回去?那必不可能。

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司倾言这才放松了表情。

天欲晚,西边太阳犹如咸蛋黄,将落未落,将云霞也染成了橘黄色,煞是好看。

他站直身子,十指交叉往头顶拉伸,手指骨节发出“咔嚓”的声音。

紧接着又转了两下有些僵硬的脖子,不期然看到了另一边不太明显的弯月。

几近透明。

司倾言眯了眯眼睛,自言自语地吐出一句话:“这月光也不温暖啊。”

想要就去自己获得,想干就去付出行动,时不待人。

司倾言在高考后就跟老爸闹翻了。

司大家长控制欲有点强,给司倾言安排好了要去的大学和专业,要给他弄出国深造一番。他自己是搞商业的,希望儿子去学金融相关的专业,也能理解。

奈何司倾言最是叛逆,就不听。

转头就选了一个自己想去的计算机专业很强的学校。

还是勉强挂着该专业最后一名压线进去的。

他也不是什么天才,习惯了走一步看一步,所以也不怎么看重名次这个东西,等进来了这学校就该开始翻开下一个篇章了。

但这个事吧,在司倾言忤逆他老爸后变得有点复杂了,司大家长一气之下把他卡都给冻结了。

司倾言觉得他爸幼稚得很,但是也没什么办法,他也没有保存现金的习惯,就微信支付宝里有一点周转的资金。

都不够交学费的。

他把他那一头细碎但很有质感的头发揉得一团乱,一拍脑壳,决定去打工搞钱。

他胆子一向很大,为了来钱快,直接去了夜场酒吧,因为成年了,酒吧老板看他长得俊,给他安排了给包厢端茶送酒的活,运气好给包厢多推出去几瓶名贵的红酒,一天拿提成都能拿好多。

也不过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他却一点不怕,不是自己的水他不喝,离开过视线的水他不喝,敬酒也不是他的本分,他也很能打,他怕个啥?

不过他也挺烦的,总是有妆面浓重的大姐想要揩他油,还委婉地问他:“要不要跟着姐姐吃香的喝辣的?”

司倾言敬谢不敏,皮笑肉不笑,“姐姐,我卖艺不卖身。”

不难缠的客人一般笑过就过了,遇到难缠的客人司倾言也不能直接开打啊,那挣的几个钱都不够赔的。

掏出传呼机,把上司叫来解决,实在解决不了那就开打吧,对方着实不讲理,这种时候充当打手也不会让赔的。

酒吧嘛,多多少少有点纷争,谁也不想闹大了。

干了两个多月,他挣到了学费和足以支撑一学期的生活费,准备开溜。

酒吧老板看他是个守场子的好苗子,这张脸还能吸引客源,还想把他留下来,结果这哥们儿来一句:“我可是要去读大学的人,留您这岂不是屈才了?”

酒吧老板一巴掌呼他背上,朗笑道:“给老子滚!”

于是临开学前一周,他麻利地滚去大学附近踩点,又看中一家酒吧,准备搞搞兼职,兜里没钱的感觉他可不太喜欢,先兼职攒他个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才是正事。

谁知道他那个幼稚的老爸什么时候能想起来他这个仿佛捡来的儿子。

他来得早,没人跟他抢兼职机会,很轻易就获得了这份兼职工作。

谁知道,开学前一天,就跟一个想要下药诱拐学妹的大二学长打了一架。

着实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没忍住动了手。

彼时酒吧的驻唱歌手正用她清冷的嗓音唱着张信哲的《惩罚》。

气愤之余他还在暗想这对于那个狗学长来讲确实算得上是“惩罚”。

虽然现实跟歌曲的内涵完全不一样。

他也被这场以他开头的“惩罚”的火撩到了。

身上难免留下了几块青紫不说,还有还未开学就已经流传开来的凶名。

但谁也不知道真相,因为被救的学妹觉得对自己的名声有损,求他保密。

但是打架的事捂不住,那学长自己都在到处颠倒是非,胡说八道。

这事儿没大到学校都要制裁他的地步,但也没小到他的生活能不受一丁点影响的地步。

具体表现在,他走去哪都有人议论他,给他烦的,甚至想去摁着那个油头学长再揍几顿。

他本来不在乎这些虚名的,在有喜欢的人之前。

知己不成群,朋友有一就足矣

司倾言第二次见到温如月,是在第一学期的期中考来临前夕。

他平时上完课有时间就要去兼职,再有多余的时间都用来解决课外作业了,忙得很。

A大很大,熙熙攘攘的学生,节奏快到根本没时间去留意自己都跟谁擦肩而过了。

不过他想学业也不能直接荒废了,考试还是要认真对待。

这不,期中考试周,他给酒吧请了一周假,打算好好复习一波。

他耳朵上挂着耳机,手上收拾了课本,正要走便被正在打游戏的室友喊住了:“哎,言哥,你上哪去啊?”

这个室友胖胖的,性格挺好,爱打端游,是个典型的宅男,平时司倾言出去兼职的时候他都在宿舍盯着电脑。

司倾言觉得小胖还不错,白白胖胖挺可爱的,好脾气地回答:“去图书馆学习,马上要期中考了。”

小胖一阵嚎叫:“哇靠哇靠,言哥你等等我,我也去!让我抱抱你的大腿!你太牛逼了,我必须得跟着你混!”

司倾言觉得好笑,他们其实也没多少多余的交流,怎么就要抱他的大腿了?

他来A大后好像还没有时间去交一个朋友,太忙了,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交际,这会儿小胖主动了,他当然也不会拒绝,学习嘛,到了图书馆不都是各学各的,就当找了个饭搭子,热闹点。

“行啊。”他又看到小胖打算直接挂机开溜,太阳穴跳了一跳,他指了指小胖还在游戏界面的电脑:“你打算就这么跑了?你队友不喷你?”

小胖叽叽喳喳:“哎呀,这不是怕你等急了嘛,赶紧收拾了搞学习才是正事,他们爱喷就喷吧,我都不带怕的!”

司倾言把背包放下了,“你去收拾东西吧,我来帮你打完。”

小胖惊讶了一下,一边从善如流地继续找课本,一边还嘴巴不停:“哎,真不愧是言哥,啥都会!”

司倾言紧盯着电脑,手指快闪出了残影,没几分钟就推到了敌方的家里,“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喊我言哥?”

小胖背好包跟他一起往外走,“还不是听说了你开学前把一个学长摁着揍的事迹,这不得尊称一声哥?”

司倾言被梗了一下,“我看别人都对我敬而远之,你不怕我?”

小胖乐呵得很,“怕啥,你一眼看过去就不是个坏人啊,况且开学后都这么努力,以后绝对是个强人,我跟你讲嗷,我小胖看人老准了!”

司倾言顿时感觉有股暖流在心里缓缓流淌,这是他来大学后第一次感受到身旁的、同辈间的肯定,其中当然也有他自己懒得去解释这件事的原因,但你看,每个人的周围,总是有人可以透过表象去探究本质的。

他真心实意地对小胖表达感谢:“谢谢。”

小胖受宠若惊,“别啊,这有啥好谢的。”

司倾言露出了长久以来,第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该谢的。”

小胖突然嚎了一声,引得路人不断回头侧望,“言哥,你有点过分帅气了,我突然不想跟你走一起了,显得我不够帅气!”

司倾言更开心了,伸出手绕过他的脖子,拉着他走,“哈,晚了,这个贼船上来了就别想下去。”

一路欢声笑语倒也热闹,一直到了图书馆才安静下来

司倾言径直带着小胖去了四楼,他喜欢四这个数字,跟他的姓很像。

图书馆已经人满为患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桌子还有俩空位,司倾言放下书包坐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跟他斜对角的一个角落里,坐着的女孩子。

就是隔了九张桌子远,他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开学典礼时的新生代表——温如月。

小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八卦之心顿起:“那不是信息安全1班的温如月吗,她可牛逼了!”

司倾言无语地瞅他一眼,“我就是看一眼,你也别哔哔赖赖了,学习。”

小胖顺着嘴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埋头学习了。

这是司倾言第二次遇见温如月,在一个安静地只能听见笔尖的沙沙声和翻页的细碎声响的地点。

同第一次的不耐相比较起来,这次他的心情显然要平和得多。

听闻你一直在山顶之上,我渐渐有了想要追逐你的欲望。

复习的过程难免枯燥,司倾言隔半个小时就要仰着头转转略显僵硬的脖子,视线总是不可避免地扫视到斜对角的女孩。

坐姿端正,一如他刚进来时看见她的样子。

他还发现她有时会凝视着窗外,一分钟后又重新低头看向桌上摊着的课本和习题册。

他也不知道他干啥老去看人家,反正就是看见她低头学习了他也会不由自主地重新将注意力拉回到学习上。

倒也挺好。

快到饭点的时候,小胖按捺不住地拿笔头戳了戳司倾言,可怜巴巴的,“言哥,饿了。”

司倾言看了一眼手表,他不爱在手机上看时间,很容易不由自主就跑去玩手机了。

11:30了,确实该吃饭了。

他合上书本,盖上笔帽后插在封面上,避免被人不小心碰到滚落了。

“走吧,去食堂。”

小胖原本苦着的一张脸终于开始回春,上大学后他就没这么认真看过书,别说还真有点累,很难一下子进入那个状态。

两人结伴走出图书馆的下一秒,小胖就憋不住似的开始倒豆子,“言哥言哥,我跟你讲嗷,那个温如月啊,超级厉害的,听说是以全院第一的成绩被录进来的,咱们这个学院本来分数线就挺高嘛,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这么强,一来就是新生代表;你刚刚看见了吧,长得好看吧?哇塞,简直是智慧与美貌并存,以后绝对是个女强人!”

司倾言好笑地听他叽里呱啦,没打断他,等他说完默默接了句:“你知道我是学院垫底进来的吗?”

小胖最快得很,“那我当然知道。”

司倾言挑了挑眉,“哦豁?这你也知道?”

一般开学后没人会关注自己是以什么排名进来的,而且这也不是公开的资料,想知道也是需要渠道的。

小胖知道自己多话了,默默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眯成一条缝,讨好地朝司倾言笑。

司倾言也没追问他,谁还没点秘密了?

接下来一连五天,司倾言去图书馆的时间点虽然也不固定,但或早或晚都能看到温如月坐到那个固定的位置。

渐渐的,两人在学习途中休憩的时间点默契地同步了,甚至有过短暂的对视。

司倾言转脖子的空当儿总是恰好能看到温如月在看窗外。

——她总是一个人。

司倾言漫无目的地想,他在图书馆还没见过她跟谁有过交流。

——我自己也差不多。

小胖并不是每天都能下定决心来复习,司倾言也不会强迫他来学习。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司倾言突然从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他弄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他和温如月的的休息时间重合了这一点而感到喜悦一样。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他并不讨厌。

他突然就想起来了温如月在主席台上说的那句话:“去勇敢地触碰那深藏心中的,温暖月光。”

他现在想把温如月的存在,比作山巅之上的月亮,清冷而孤高,她的光芒温不温暖,只有靠近才能知晓。

而他,想去攀登那座山,靠近那个月。

转眼他又想到自己现在凶名在外,成绩也一般般,好像不咋配得上温如月这样的女孩子,他有些头疼。

但他从不会被这样的现实打倒,他坚信什么东西都是自己挣的,凶名这个先不说真不真实,成绩不好那就去学、去提高,没有还没开始就认输的道理。

或者说,温如月的出现,让司倾言终于想要去登顶,去夺取这个年龄段该获得的荣誉。

他想要将这个旷日持久的攀登过程称之为追逐。

于是一场沉默的追逐悄无声息地展开了。

喜欢会发酵,从简单的欣赏开始,逐渐落入名为爱的圈套。

司倾言把工作日的兼职推掉了,只接了双休的工作,理由自然是学业繁忙。

这个酒吧的老板也是个年轻人,高高瘦瘦的很爱笑,很轻易就同意了他的请求,说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让他加油。

司倾言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己兼职以来遇到的老板们,都还算正直,没让他感受到什么社会的黑暗面。

刨除一些他觉得离谱的客人外,他对于工作的感官还是很不错的。

但现在,司倾言不想工作学习对半开了,他现在的目标是搞到每一学年的一等奖学金,也就是把大部分重心放在学习上。

之前的期中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他考得不错,但不是最好,怎么说也是临阵磨枪,一下子到最好也不大可能。

他也不气馁,期中考成绩不计入系统,对最终绩点没有什么影响,最多是让学生们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水平,判断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工作日只学习不兼职让他不仅让他有了多余的时间去咀嚼老师上课讲述的内容,也让他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上课时的注意力也比之前强了不少。

他还是喜欢去图书馆学习,大多数时间是一个人去,有时候小胖会跟着一起去。

小胖很惊讶他怎么开始这么有空了,“言哥,你这是要干啥嗷?考试周都过去了,还成天去图书馆?”

司倾言就跟他开玩笑:“昂,你言哥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你不知道么?”

小胖冲他伸大拇指:“以后叫你言爷,叫言哥已经够不上你的格局了。”

司倾言也就应下了:“哎,你可真是爷爷的胖(棒)孙儿!”

小胖就拿着肉乎乎的手扇他,奈何死活扇不到。

他不想自取其辱了,笑嘻嘻地转移话题:“哎,言哥,我听说温如月正在打篮球比赛。”

彼时他们俩刚上完早课,正晃晃悠悠往图书馆走,闻言司倾言顿住了脚步,不动声色地问他:“你怎么又知道了?什么都让你知道完了。”

小胖还挺得意,“那可不,你也不瞧瞧我是谁,当代百晓生不是吹的!”

司倾言又问他:“那你说说你还知道些啥。”

小胖很容易上当,“我还知道他们在南操场,听说温如月打篮球贼猛!”

司倾言就顺着他说:“那我倒要去看看有多猛。”

其实他就是自己想去看。

小胖浑然不觉,还挺兴奋:“好啊好啊,我本来就不想去学习,我们去看看女孩子打篮球是咋样的!”

南操场很多人,但也不至于让他们两个人无处可站。

司倾言就站在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地方看着场内,温如月正在投篮。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穿着并不好看的球服,球服背后有一个数字——4。

——真是个好数字。

司倾言想。

温如月打篮球确实很凌厉,不管是传球还是投篮都用足了力道,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在场内奔跑、旋转、起跳、投球。

没多少人能拦得住她。

有一层层汗从皮肤里渗出来,她用手腕上的黑色护腕草草一擦,就快速接住朝自己传来的球,又是下一场个人秀。

司倾言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在篮球场上驰骋,不然他的心跳为什么砰砰直跳像是要突破胸膛蹦出来一样呢?

“我滴妈呀,温如月还是人吗?一个女生为什么要这么帅啊!啊啊啊,温如月牛逼!温如月第一!温如月冲鸭!”小胖在一旁激动地当啦啦队。

司倾言默默点头,他想,人都有很多面,面面都可以很新鲜。

这种新鲜,能让喜欢变得更加喜欢,能让暗恋更加绵延。

这是他第16次遇见温如月,16读起来像石榴,这感觉,确如酸酸甜甜的果实,让他喜爱。

喜欢你的每一面,包括在阴谋面前,你也一样勇敢这一点。

时光就像一匹淘气的马儿,一遍遍从身边跑过,碰不着抓不到,不知不觉间,这马儿就已经长大了。

第一学期,司倾言一共遇见过温如月52次,每遇见她一次,他就会在自己的一个硬壳笔记本最后一页画一个星星,第一行写了俩字:遇见。

一行只画十个星星,一学期过去,他画了五行加俩。

有点幼稚,但他画得还算开心。

期末考试周,司倾言明显感到自己比期中考试更加得心应手,他寻思奖学金已经妥了,该考虑暑假打工了。

学校附近这家酒吧工资没有之前那家高,可能是因为开在学校附近的原因,有一大半的客源都是学生,价格自然不能太高。

于是司倾言愉快地去找之前的老板了,美其名曰:“老板,我来给你当活招牌啊。”

又是干了两个月,算了算自己的总资产,足够自己苟活个两三年了,再加上奖学金,应该也不至于很拮据。

而他那个傲娇的老爸,还没想起自己流落在外的儿子。

第二学期开学前,司倾言很欠地打了个电话给他老爸,“亲,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季倾吗?”

季倾是司倾言妈妈的名字,在司倾言很小的时候因病去世了。

“您儿子最近啊,老是梦到她哭,哭得老惨了,说是她去了也就算了,这唯一一个儿子也快让你这个死老头饿死了……”

越说越离谱,让梗着脖子等司倾言给他认错的司大家长忍不住了,“你个小兔崽子,一天天胡说八道什么!老子什么时候饿死你了?”

司倾言就是逗逗他爸,本来就不生他气,找个机会破冰而已,“这都饿了一学期了,您儿子我为了读书可是欠了一大把的债啊!”

司大家长信他个鬼,他老早就喊人注意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了,真怕他饿死在外头了,哪知道这兔崽子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的根本不需要他!

司大家长就冷笑,“呵呵。”

司倾言接着演,“哎呀,我打电话给您也不是要钱的,就是看看您还健康不,别气得伤了身子哈。”

司大家长撂了电话。

第二天就给他银行卡给解冻了。

司倾言哼着歌回到学校宿舍,他不打算用他老爸的钱了,他自己挣得够他使了,这一茬不过是想要一个和解的信号罢了。

他愉快地给他爸发了一条微信:“谢谢老爸,爱你!”

消息顺利地发了出去,那鲜红的感叹号果然没了。

他哼笑:“幼稚鬼。”

其实都挺幼稚的,但谁说大人就不能幼稚呢?

刚开学没多少课,司倾言闲得无聊又晃去图书馆准备借几本专业相关的书籍学习一下,还是坐到那个熟悉的位子,一抬头,入眼的不是相见的女孩,而是另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正环顾四周鬼鬼祟祟地拿着什么东西放进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杯里。

刚开学,图书馆里人很少,那人估计是以为没人能发现他的动作,但他很愚蠢地忘了图书馆到处都是摄像头。

司倾言一阵火气直冲脑门,站起来就想过去把那个倒霉催的学长再揍一顿,结果还没行动,就见温如月从一旁荫蔽的书架后面举着手机出来了。

学长已经远离她的桌子坐到别处了,假装学习实则观察。

温如月直接拿出自己带着盖子的杯子,把咖啡倒进去,拧紧,晃了晃。

视线直接对视那个不明所以的学长,巧笑嫣然,“学长,我已经报警了哦,这个我会交给警察叔叔检测的。“她又指了指角落里的摄像头,提醒他:“还有,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诶,下次干坏事之前先动动脑子啊。”

听到这话,原本几个埋头学习的学生都抬头朝他那边看过去,他僵在那儿动都不敢动。

司倾言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了,女孩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助,她本身就已经游刃有余了。

谁知道温如月突然对上他的视线,对他一笑,很明媚,他恍惚看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是笑意很深才能显露出来的那种。

不由自主地回了一笑。

——不是只有他勇敢,他的女孩也一样很勇敢。

喜欢会变得更浓烈,不会因为没有交流而被时光消解,只要再见你一面,就能感受到更强烈的喜欢。

这是他见她的第53次。

第九十九面,我终于站到山巅,邀请你与我一同看这充满悲欢离合的人世间。

惯会害人的学长终于被学校开除学籍,被警察带走了。

这件事情其实不止简简单单少了一个害群之马,还意味着之前笼罩在司倾言身上的谣言都随之消散了。

众人的想象力在想别人的八卦这件事上总是丰富且梦幻的,司倾言甚至不用费一丝口舌,以前那些觉得他凶狠暴躁的学生们现在都觉得他是见义勇为才打的人。

虽然事实如此,但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其中细节,那么这样的态度转变就显得有些可笑。

小胖也察觉到了,笑嘻嘻地对司倾言说:“哈,这群人真有意思,小爷我可是老早就知道我言哥是个好人了!”

司倾言不在乎这些虚名,人在做天在看,他是怎么样的人又不需要别人的嘴巴评判。

他只在乎喜欢的人怎么看他,这就够了。但还不到时候,他得再努力一把才能去告诉那个人,他喜欢着她。

其实,上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老早就出来了,司倾言是满绩点,单看学科成绩排名第一肯定不会跑。

但大学是一个看综合素质的地方,除了学科考试之外,还有很多项目可以加绩点,例如竞赛。

这一学期,司倾言削尖了脑袋参加竞赛活动,通过仔细筛选和评估,选出有意义的竞赛参加,不参加就算了,参加了必然是冲着获奖去的。

不可避免的会变忙,邂逅的次数断崖式下跌。

但他从不惊慌,毕竟身边有个“百晓生”,总在他耳边说着:“啊,温如月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为啥就没见到有人追她呢?”

司倾言不说话,只默默地想——就是因为太优秀了,才会让人望而却步,除了我,我只会不停追逐。

那时候他正忙着搞一个创新大赛,面向所有国内大学的,他发现温如月也在。

其实这学期他们为数不多的遇见大多是在竞赛上,温如月和他一样,不仅抓学科,也抓各种竞赛,也就是说俩人都很忙,所以一般都是现场答辩的时候才能遇见。

其实每一场竞赛的时间线都拉得很长,短的几星期,长的几个月,更长的甚至半年以上的也有,这种大型比赛一般很难遇到。

这个创新大赛就是这样性质的竞赛,分几个阶段:院赛—校赛—省赛—国赛。

他们俩的队伍都很争气,突出了院赛和校赛的重围,直奔省赛,这个过程中,他们见面的次数突然多了起来。

负责带他们的指导老师自然会选择把好的团队集中在一起指导,他们自然都知道对方的名字,只是确实没有一个很好的借口去找对方交流,也或许是因为羞涩和紧张。

干脆都把精力放在竞赛上,儿女情长先放一旁。

那场省赛最后,选择了司倾言的团队作为省一团队去参加国赛。

司倾言站在了最高的领奖台上,他是团队的队长。而温如月则站到了他的身旁,她的团队落了半分,获得了第二。

发完奖杯后,温如月抬头仰视着司倾言,笑出了酒窝:“司倾言,恭喜你。”

司倾言的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旋律,砰——砰——砰……异常清晰。

他弯下腰看着温如月:“我数了一下,这是我们第九十九次见面了,这缘分也挺深的,不如我们谈一下?”

温如月的酒窝更深了,“谈什么?”

司倾言红着脸道:“就……谈个恋爱?”

温如月也脸红,小声道:“好呀。”

后来司倾言的笔记本后面多了一个画风不一样的星星,正好填满了第十一行。

司倾言纳闷,问温如月:“我们在一起那天后我就没画了,你这颗星星是什么意思啊?”

她甜蜜地笑,“因为你数错了,那一天是我们第一百次见面,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梦回’,当时你在打架,我在唱歌。”

“梦回”就是之前司倾言兼职的酒吧,他隐约记得那个年轻老板姓温……

看着他呆住的表情,温如月狡黠地哼他:“你看你,都没认出我来!”

司倾言讨好地轻轻吻她的额头,“怪我,居然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

“其实,我还有好多心里话没跟你讲呢,现在我猜,你也有很多心里话可以跟我说。”

“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去叙述那些互相追逐的情绪和时光,然后一起去书写未来的篇章,好吗?”

“好。”

——你是我的温暖月光。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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