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八度的寒冷冬夜,手机微微一震,点开微信消息一看,不禁惊呆:两年没见的好姐妹希子姑娘,竟然结婚了。
我用了“竟然”二字,是因为了解希子的人都知道,她的情路坎坷得像过山车。希子是个温柔如水的好姑娘,然而在感情世界里,好姑娘未必都能得到上天的厚待。不是对方劈腿,就是快要修成正果的时候,被一句“我们好像不合适”婉拒。作为旁观者的我们都纳闷,为啥这么好的姑娘,总是遇上渣男?后来我们一致得出结论:因为她对那些渣男太好了,好到这些渣男觉得她的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理所应当。我们一致肯定了这个很有逻辑性的结论,于是开始教育她,不要对男人那么好,即便喜欢,也要矜持,你要站在那里,等他单膝跪地,这时候你才能走下高冷的神坛,跟他谈一场恋爱。
可希子总是一脸无辜地反驳我们:“可是明明是相互喜欢的,为什么非要违心地掩藏自己的感情,计较付出的多少呢?”希子听不进我们的劝告,行动上也是“执迷不悟”,虽然屡遇渣男,虽然上一段恋情遍体鳞伤,但面对下一段感情,她依然好了伤疤忘了疼地全心付出。每当她对现任特别好的时候,我们都帮着提醒她前任的种种不是,然后告诫她不要对现任那么好,可每每此时希子总是不服气地反驳我们:“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我把上一个人欠的账记到下一个人身上,我只知道我要好好珍惜现在的这个人。”
希子最近的一段恋情是和一个富家公子。家境的差距,让旁观者的我们都不看好这段感情。有刻薄者说希子想傍大款,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希子根本不顾那些闲言碎语,她说,爱情与家境无关,他们互相喜欢就够了,别人说什么,并不重要。每个降温的日子,希子会在第一时间发短信提醒他多穿点;他过生日,平时不爱逛的希子会破天荒地在街巷店铺搜罗一整天,只为买到一个可心的礼物;他胃不好,希子就会隔三差五地煮银耳红枣莲子粥给他送去。我们都觉得,这么好的姑娘,男生早都该双膝跪地,像捡了个宝似地抓住不放了,然而这富家公子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对别人的付出早已习以为常。过节从没见他送过希子什么礼物,希子生病,也从没见他来照顾过希子。我们都暗暗替希子感到不值,可希子的脾性我们都了解,众声喧哗产生的闲言碎语希子从来不听。实在不忍心让这样的“好白菜”被“猪”给拱了,我私下里问她,希子,你爱得累么?你觉得你的付出值得么?希子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累,但我很快乐。我喜欢看见他因我而开心的样子。”我还是紧追不舍:“你觉得他也同样爱你吗?”希子想了想,笑着说:“我觉得是爱的,虽然不是以你们想象的方式。” 我无奈地摇摇头,走开了。
三个月后,传来了希子和富家男分手的消息。这次是希子主动提的。起因是富家男带希子见了父母,饭桌上富家男的母上对希子百般刁难,不断拿身家地位的悬殊让希子难堪,而对此富家男丝毫没有保护希子的意思,只是坐在旁边自顾自地夹菜、吃饭。对于希子这次的分手,那些开始就唱衰的损友拍手称快:“看看,应验了吧,灰姑娘和王子只有在童话里才能在一起!”而作为好朋友,我只心疼希子,安慰她不要难过,那渣男不值得。希子只是淡淡地笑笑:“没关系,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没什么值不值得、后不后悔。”
不过说来也奇怪,在恋爱中这么用情的姑娘,按照常理,如果失恋,那一定是山崩地裂的,可我们从没看见希子失恋后失态的样子,如祥林嫂般逢人便说前任的不是,或是哭哭啼啼、失魂落魄,我从没在希子身上看见过。失恋后的希子,只会比往日沉默一些,也会在深夜的朋友圈分享一些治愈系的情感鸡汤文,或一些有故事的情歌。比起那些失恋之后动静如虎啸龙吟的女生,我真不禁感慨,要是每个姑娘失恋时都能这么淡然安静,世界就太美好了!
这段恋情结束之后,希子因为工作调动,要去另外一个城市,临走前,我们几个姐妹一起吃饭给她送行。话题除了工作,当然还绕不开希子的感情问题。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却屡屡遇到渣男,像极了中了魔咒的公主。借着酒意,几个喝高的姐妹说话开始有点过分了,“希子啊,我跟你说,现在的男人都是贱货,好姑娘他们不爱,反倒满世界围着那些坏得不得了的姑娘转……”“希子啊,你真得改变一下了,把自己变坏一点,别那么低三下四,现在的男人都不吃这一套,好姑娘在他们心里不值钱……”因为酒精过敏没喝酒的我紧张地看着同样滴酒未沾的希子,担心这些尖锐如子弹的话会伤害到她。趁上洗手间的工夫,我跟着希子来到饭厅的走廊,我说:“希子,姐妹们喝高了,说的话不中听的你不要在意啊。”希子看着我,淡淡一笑:“不要紧,大家出发点都是为我好,我知道的。”看着她善解人意的目光,我忽然有些心酸: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就遇不到对的人呢?想到分离在即,很多话以后也没机会说了,我大着胆子对希子说:“希子,你有没有想过,做一些改变,比如,对男人不要那么好?在爱情里不要那么主动、那么付出?” “可是那样就真的会找到幸福吗?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不那么美好人和事,丢掉属于自己的美好的?”希子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始终相信,无论多少人辜负过你,总会有一个人,会珍惜你的好。我不想在遇见他之前,把自己变得冷漠、自私,面目可憎。”看着希子无比虔诚的表情和清澈如水的双眸,那一刻我无话可说,唯有祝愿。 火车站我拥抱了希子,她朝我挥挥手转身离去,看着她的背影,我的视线模糊了。
希子走后,我时常会想起她临行前对我说的那番话:“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不美好人和事,丢掉属于自己的美好?无论多少人辜负过你,总会有一个人,会珍惜你的好。” 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吗?这着实是个多解题。有的人相信,所以她一直善良着,哪怕被丑陋和卑鄙深深伤害过;而不相信的人,每受一次伤,就把自己武装得严实一点,冷漠一点,把心藏得更深一点,而当真爱降临身边时,武装得刀枪不入的你,却早已无法享受温柔的爱情。
希子结婚的消息在我们的朋友圈炸开了锅,她晒出了和另一半的结婚登记照片,照片里二人脸上幸福的笑,像冬日的暖阳一般灿烂。希子在照片的状态上顺手写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还好我没变坏,才遇到一样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