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回到武都，仿佛太阳就在头顶，天气很热，气温很高。在二中旁边住了两天，觉得实在太热，就打算回去。
在武都的最后一晚，与娇站在白龙江畔，面对着平静的水面……这时候我身上还有十几块钱，这晚居然有几丝寒意。夜深了，娇把身上所有现金都塞给了我，消失在黑暗的巷口。
这晚我在网吧无眠。天亮了，打算回家，可是我兜里剩下的钱不够买票。我突然想到高考后的我，当时的我也在武都，身无分文，手机欠费。那时候还有两天就填报志愿了，我想报完志愿再回。我还是回到二中旁边，对辉说我没钱了，他说：“管吃管住，怕啥？”他给了我十块钱，说先去吃饭。我去找尚的时候，要坐公交车，我在小卖部买了一根火腿肠，坐个车，身上剩下八块钱！去体育场，本来想打乒乓球，但是呢，一小时收费七块，感觉太贵了，打不起，于是作罢。看到一位老人家在那里画画，没水了，我想起了王老先生，于是买给他一瓶水，突然觉得自己渴了，买瓶水喝。第二天，我的上铺涛找我打球，我说温饱问题都没解决，打个屁。于是，他请我吃饭，沿途他指了好多楼，说这楼上有他们几套房，在另一个地方也有几套几套，我很高兴地应和，目光却不能跟着他的手指。一张大圆桌上坐着我俩，总觉得怪怪的，我挺饿的，但胃口不大。这天晚上，我和小崔一起度过。第二天填完志愿，他给我五十块钱，我坐了辆私家车到洛塘，车费四十，从洛塘到麻柳，车费十块，五十块钱刚刚好。接着步行三个多小时，回家了！回家对我妹说：“给你没东西，我没钱了。”
但话说回来，这次没有高考后的那次惨！回到二中旁边，给辉打电话，他说枕头下面的钱包里有钱。我说我太笨了，都不知道在房间里找找看，害得我一直等他回来。他说有好几张，我说没事，我只拿一张。回到麻柳，尚打来电话，说是要去摘花椒，我对他说你能行吗，他说行。没回家，第二天再次进城，到达桔柑的高山上。东家给我一包老坛酸菜牛肉面，吃完，上山摘花椒！地里相当热闹，我和尚还有四个来自成县的姑娘一起给东家摘花椒。说说笑笑，嘲笑各自的方言。摘一斤花椒三块五，我记得尚半天摘了八斤，我一天半摘了四十斤。尚说他受不了了，他每天在树下呻吟，说为什么不下雨，他吃不消，树上的刺太多了……我说看来你真的不行，我也觉得挺累的，不如走吧。于是，第三天，我们走了。
再次来到二中旁边，不知道去哪。尚和鹏去了瑶寨的农家乐，第二天，我也去了。去瑶寨的时候，我问车师傅：“去瑶寨多少钱？上黄。”
“按理说，进瑶寨一般是下黄，你去上黄那就是五十！”
“好吧！”
师傅问我去干嘛，我说找同学，他一下来劲了，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讲义气，有次我拉了两个人，喝醉了，一个小伙哭着送走了他哥们儿……”
我打开微信加了一个附近的人，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她说她在一号路的一品江湖烤吧上班，店里还要人。
我找到尚，他正在端盘子，一脸疲惫。他一起还有两个五库的男生，听说他俩要走了，我俩才得以进来。我们四个人很忙，从早到晚都很累。有次，我们一起一个男生给客人递筷子不够“尊敬”人家，结果被客人骂，我连忙去给人家道歉，连连说：“您别生气，他是新来的。”第二天晚上，东家给他们两个发工资，他们很不满意。尚和我也觉得今后只有我俩会更忙。我们向东家提出想法，打算走，东家的意思是想把我留下，说是工钱好商量。那一晚，鹏也来了，说是受不了了。于是五个人偷喝了东家的酒，导致第二天东家还打电话问是不是偷喝人家酒了。大清早，我们五个人一起步行下山，看尽了瑶寨的风光云雾。
又回到武都城，我想起了一品江湖烤吧，于是联系微信上加的那个姑娘。她叫莹莹，是成县人。当晚我们五个去了一号路，老板王哥说他只要两个人。我们在一品江湖隔壁的牛肉面馆坐下避雨，我说我要留下，你们看着办！
第二天来上班的只有我一个人。
（一）就这样和大家混熟了
第一天上班，老板王哥对我说：“小谈，你看厕所很脏，去打扫干净吧。”
我一本正经开始工作，莹莹却说，随便一弄，去和她收拾沙发。她开始带着我干活，教我如何偷偷玩手机，教我使用点菜宝……
刚认识小何的时候感觉他话不多，可我慢慢发现他很逗，那张嘴也很厉害，给我制造了不少谣言。旁边一个烤吧里有个女服务员小丽，有次到我们店里拿签，说要两百根，我拿起一把签：“哦，一，二，一根两根。”我就是逗一逗她，没想到这事被小何在店里传开了，愣说小丽成了我对象。
可能是我的名字不好记，也可能“永军”和“英俊”有一点点谐音，小何一直叫我“英俊哥”，之后小贾也这样叫。可能主要因为他们还小，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五岁。
刚进店的时候莹莹就告诉我，说要是我有啥不会的就问她和小何，别问小陈，她说小陈脾气不好，容易发火。可是后来吧，小陈坐着切肉，我呢就坐他旁边和他聊天，挺愉快的，闲下来的时候，一起坐店外面抽烟，有时候聊聊学校，聊聊过去喜欢的女孩。小陈是马营人，身材结实，十八岁了。
红红说话的时候我总是不能完全听懂，他是文县人，比我小一岁。进店第一天，帮他收拾鸡翅的时候聊了很多。我问他鸡翅怎么串，我说：“这样对吗？”他说随便都可以。小何在一旁说：“为啥我当初这样也错那样也错，对他随便都可以？”
“小可爱”是四川绵阳人，有一身厨艺，好像大我一岁，他一直用普通话和我们说话，可能怕我们听不懂他的方言，但我更愿意听他的四川话，我一定听得懂。
杨师傅是老板娘的弟弟，他一直把王哥叫老大，在我看来他是店里脾气最大的人，但也有可爱的时候。他经常骑着摩托车捎上我和莹莹回宿舍，他骑的很快，在凌晨四点多的彩虹桥上呼啸而过。我们在车上大吼，小何和小可爱骑着自行车被我们甩在后面。
（二）莹莹和小何
店里所有人里，莹莹是第一个见到我的，上班第一天，我去的时候店门还没开，她就站在那里。直觉告诉我，我微信里的姑娘就是她。她很活泼，似乎永远没有烦心事。有天晚上，她突然哭了，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爸妈打架了，闹离婚。但是到后半夜，她又开心起来，那次她请假回家了。有次她突然蜷缩在三号桌那里，捂着肚子，我发现时她已经疼得脸色发青。正好下班了，我们坐着王哥的车送她去医院检查，检查后小可爱和红红带她去医生那里，据小可爱说，他们两个男的带个肚子疼的姑娘让医生大为不解，惹得大家一起大笑。幸好她没事，只是胃不太好，平时也在吃胃药。
我进店不久就是她的生日，下班后凌晨五点，王哥带着我们去吃火锅，为她庆生。她的朋友小玉也来了，在聚会的时候，小玉和小何突然非常暧昧，回去的时候，我们都在王哥的车上，我就坐在他们旁边，忍受着他们各种小动作。
第二天，小贾异常气愤，他说小何可是有对象的人。小何的女朋友在我们隔壁的牛肉面馆里做服务员，这点所有人都知道，当然也包括小玉。我第一次见小玉的时候，她就敢跳到我背上让我背她，这让我惊讶。小玉打算在我们店里做服务员，她来了一天，十五岁的她开始抽烟，脏话也确实够脏。那天之后，王哥没让她留下，说是她不适合这里。
有天，他带来一二十个社会小青年在一号路的另一边站着。莹莹说，小玉要来闹事，砸店。可最后那些人还是散了，我想小何也松了口气。有一天下班，宿舍只有我，小何带回小玉，就在我的下铺。那天我很尴尬，虽然小何否定了他们发生关系，我很累，睡得死，我醒来才发现他们。之后有次小玉被小陈轰走了。
后来，小何打算和小玉撇清关系，但是小玉不干。她要把小何从他对象手里抢走，她威胁小何如果不和她好，她就去打断他女朋友的腿。小何答应她了，我说他是两头都不亏啊，他们这些小孩子的生活真的比我复杂。
小何和莹莹经常打打闹闹，有时候闹别扭，但很快又打成一片。我倒觉得他俩才适合谈恋爱。
（三）小 陈
小陈是店里的烤肉师傅。
王哥也曾对我说小陈脾气不好，但我慢慢发现，我和他还是比较聊得来。有时候，他讲段子真是一绝，我自叹不如。他说以前他第一次路过红灯区，他看见那些屋子里真的有红灯。他说他问一起的哥们那里面是什么地方，别人回答：“那里是男人的天堂。”他说他明白了，里面一定是麻将馆。
有天晚上，他在梁园子看到一个姑娘在路边哭，他可能只关心了一句，那姑娘却抱着他不放手了，硬是要跟他回家。我问他：“那你到底带回去没？”他说没有，他留下十块钱给她打车，就走了。
听他说，他在学校的时候是个霸主，全校学生都得叫他一声“哥”。他经常打人，也挨了不少打。有次下班，我和他聊了很多，一直聊到天亮，然后一起步行去吃饭。在学校的时候，喜欢他的女孩子还是比较多的，他经常把女孩子送的东西转手就给了身边的哥们儿，看了的情书也说没有看，给人家女孩说被他扔了。
有个姑娘可能令他难忘，他说自从分手后有的地方他很少去，有太多的回忆。
“拿出五十万，把我女儿带走。”
从此，他离开了学校。其实他学习很好，最不喜欢学的是语文。我们分享着各自的故事，虽然我的过去十分单调，并没有啥讲的，但我们还是聊了很久很久。我对他说他现在过的挺好的，收入不错，如果留在学校说不定也会和我一样堕落。
在他身上，我看不出他只是十八岁的孩子。他已经是个男人了，我才是个孩子。
（四）红红、小可爱和小贾
红红的生日在国庆放假期间，我走之前对他们说，今年国庆我回来到店里给他过生日，可惜我没能回去。
红红在店里主要在后厨帮忙，还有很多杂活要干。
八月六日和八月七日的大暴雨让他老家受灾了，看着新闻上的视频，他看到了自己家的房子。那天，他很不开心，我们都不太开心。后来，他的手机被偷了，听说在我来之前，小可爱的苹果手机也被偷了，不过小可爱又买了一部苹果机，我说有钱就是如他这般任性。
有次下班没有睡觉，天亮后和红红骑自行车去吃饭，然后去修车。修车的老头很精神，修完车红红说走吧，我说还没给钱，他说没事，让我别管。我车技可是真的差，回去后，他说再也不敢和我一起出去了，危险！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小可爱始终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是四川绵阳人。他说他在高中的时候和别人打架，受了伤，之后去学了厨艺。他之前是某家店里的主厨，后来没干了，但是老板欠了他工资，他留在这里既可以赚钱也可以讨债。他人不错，不过杨师傅老是在背后调侃他。
其实，对于店里的每个人，小陈的看法有时候是很准的。
小贾主要帮忙烤肉。有次店里来了个中年男人，喝醉了，突然叫我过去，原来有两串蹄筋少了两颗。我连忙道歉，后来王哥也来道歉，可是这个人对我说：“来，你吃，你把这些蹄筋吃了。”其实我当时在想：“他妈的，我不喜欢吃蹄筋，要是羊肉串，我吃就吃，看你想干啥！”
小贾递给我一把刀，说：“英俊哥，去，弄死他！”
过了几天这个中年男人又来了，还带着儿子，又喝多了。
“这是我家老二，我的儿子。”他指着旁边的那个八九岁左右的男孩子说。
这次自然又会有麻烦，他这次说BT不够辣，这个倒好办。我把鸡翅递给小贾：“加点辣精。”小贾不停的用刷子往鸡翅上刷辣精：“他妈的，辣死他！”
果不其然，这个超级的超BT让这个男人脸色通红，汗珠直落。
有那么两天，有个女孩等着小贾下班，两个人手挽手走了。后来这女孩好像和小贾闹翻了，要找他麻烦，王哥概括了三个字：“仙人跳”。
小贾经常不来上班，最后和王哥闹翻了。
之后，小贾在公路对面出现过一次，在一群哥们中间，看起来还算潇洒。
（五）王哥、杨师傅和小丽
王哥是宁夏人，我和他第一次聊天，他递给我一支兰州，我说不抽。他说他在大学期间挣了不少钱，实习期后没有参加工作，下海经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穷怕了。他说他以前比现在成功，最后还是觉得应该稳一点，所以投身餐饮。
我们下午上班，凌晨下班，看到很多十几岁的男男女女，他们浪迹在KTV、酒吧、宾馆、烤吧……我们最后得出结论，这些人大多数是农村的孩子。我对他说我也是农村人，现在这么大了还是个一事无成的学生。
我快走的前几天，王哥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可能会有的。”他笑着说，让我带回个女朋友，寒假到店里帮忙。我笑了，我说怎么能让女朋友跟着我吃苦，而且还要熬夜。他说上学的时候就要好好恋爱，不仅如此，还要多谈些……
杨师傅是店里的主厨，我最喜欢他做的干锅土豆片，这点上，莹莹和小何与我是没有分歧的。有一天店里来了两个姑娘，我给她们点菜，她们问我什么菜好吃。我说：“干锅土豆片，辣爆虾尾，酸菜汤。”
“好，可以。”
闲下来的时候，对杨师傅说过这个事，我说干锅土豆片和辣爆虾尾可以涨价了。
杨师傅骑车有点二，骑得太快了，有次翻车了，请了好几天的假。他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有次我们刚吃完饭，旁边烤吧的员工正在吃饭，他跑过去了，说是看看他们吃的啥饭。
其实，我不用过去就知道他们吃的啥饭，我在微信上问了小丽，杨师傅回来后我问他：“杨师傅，他们是不是吃的面片？”
小丽也是暑假工，初中刚毕业，考进了二中。自从认识了她，小何给我和她制造的谣言为我们的夜生活倒也增添了不少欢乐。我来到天水后，和小丽聊过一次，她说让我好好学习，我说那是她应该做的，让她有时间来天水，我带她转转，她说不来了，怕走丢。
（六）几个客人和一号路的一些事
在一品江湖烤吧里遇到过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客人。
二号桌经常来一对情侣，那女子很漂亮，说话也极温柔。他们总是在凌晨两点左右来，如果二号桌没人，他们就一定会坐在二号桌。他们大概会要一盘骨头，一把羊肉串，一把蹄筋，两碗酸菜面片，还有干锅土豆片。
我也在店里遇到过一位初中老师，可是她已记不得我，并没有认出我。我还遇到一个在麻柳一起读书的学姐，她大概已快嫁作人妇，寒暄几句，匆匆离去。当然，也遇到过几位高中同学，大都是寒暄几句，笑笑离去。
一号桌令我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位醉酒的中年男人了。
九号桌来过一个年轻小伙子，凌晨三点脱光了上衣一个人吃饭。他和一群在店外吃饭的当兵的人起了争执，他叫我过去，说是让我把外面那帮人的老大叫进来，我感觉不妙，正在我迟钝时，他说：“算了，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双拳难敌四手，他被狠狠凑了一顿。他说：“你们记着，你们这是袭警……”警察来的时候他还在挨打。我对小陈说：“这警察速度真快，我们报警才十多分钟，他们就来了。”
“切，他们是巡逻，正好顺路……”
曾有那么几天，有个姑娘总会在一点左右来店里带走几个烤饼，我们都叫她“饼子姑娘”，开玩笑说她是不是看上了我们店里的谁。小陈说：“她一定是来看我的，吃了我烤的饼，喜欢上了我。”我说下次她来的时候我们就说这么好吃的饼是小陈烤的。
店对面是很多宾馆和KTV，有一晚我看见有两个人在打架，不，应该说是有一个人在打人，有一个人在挨打。
打人的男的穿黑色衣服，挨打的男的穿白色衣服，耳光响亮。他们在宾馆楼下，我们猜测着这里面的故事。过了一会儿，有一群人打那个穿白衣服的小伙，旁边有个被众人拉住的女子大哭：“别打了，别打他了……”
我们猜测了几种关系以及几种情况，我想大抵逃不过我们的猜测。我说这也不能全怪那个男的呀……只见那人已被打得如死人一般，躺在路中间毫不动弹了。等到警察来，也只能看看现场，连个围观群众都没有了。
一号路并不是很太平的，一号路下面是三号路，五号路，七号路……一号路只是个开始，往下全是宾馆和KTV。
有次遇到一个客人，是个女子，衣着暴露，右胸纹着一朵很大的荷花。“帅哥，抽烟吗？”说话间，她已将烟递到我胸前，我顺势看看周围，把烟拿上了。有次有两个姑娘来吃饭，其中有个拿着房卡晃了一下，房间号是402。“走，要不带你去现场直播？”
有次店里来了六个人，三男三女，一直喝酒，很晚了，有个女的家里打来电话，那女的说她和朋友在一起加班。他们的言语越来越露骨，我在一旁笑了一声，有个男的不好意思了，我假装看菜单，一个女的说：“哎哟，你看他在看菜单呢……”
（七）我要走了
我上班的最后一天一切一如往常，只是这晚小何比我多干了些活，毕竟第二天我就走了。王哥特意嘱咐我们回去睡觉，可我想既然要走了，就请他们喝一口吧。我和小何，红红，小可爱在东江水公园喝了点酒，直到天亮，突然下起了毛毛雨。小陈并没有回宿舍，离别很平淡。
有很多个下班的凌晨，我们走过彩虹桥，路过盛开的紫薇花。回到宿舍，洗漱一下，几句闲谈，我看过好多个日出。
白天的大多数时光都要用来睡觉，剩下的就是上班时间了，所以我感觉这个暑假过得很快。只是没有在家里好好待几天，我觉得有些遗憾。
离开一号路，我在武都休息了一晚，之后坐上开往天水的车……回到学校，坐在宿舍的床上，再次回想整个暑假生活，如同一场梦，感觉有很多记忆，又仿佛什么都记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