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2015年11月的某一天,我在电脑前纠结了两个小时,终于用两分钟的时间抢了两张刘若英在广州的巡回演唱会门票。
付款的时候,支付宝严重告急,我直盯着屏幕,头也不抬的说,江翰,你支付宝还有钱吗,能不能给我转点?
话出口两分钟后,周围死一般的沉寂让我瞬间清醒,原来江翰已经搬走两个星期了。
向后看了看,发现已经没有江翰坐在沙发上玩英雄联盟的熟悉身影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闺蜜求救,把抢到的门票付款。
门票领到手后,一张被我整齐的放在房间的抽屉里,一张寄去了城市的另一头。
我相信江翰会明白我的意思,他若有心,定会按时去赴那场演唱会。
留言完,连我自己都苦笑,我和江翰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靠一场演唱会来决定后半辈子的幸福。
年轻时候以为人生很短,短到一步就可以跨到白头,彼此都定会不偏不倚守着当初的诺言;直到长大后才发现,人生太长,长到我们一个不经意就会走散,然后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②
我和江翰初中高中大学一直同校。
初中我们同桌,班上唯一一对男女同桌。因为这样,我俩总是挨同学开玩笑。
我愤愤不平,找到班主任申请安排个女同桌,他却说:“你和江翰都是学校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偏偏你数学差,英语好,而江翰数学好,英语差,你们在一起正好互相学习,互利共赢。”
我本想再说什么,但想到这是老师的良苦用心,便不再多说。
那天回到座位上,江翰冷冷的问我,我那么让你讨厌吗?以至于你亲自出马找老师。
我有些羞愧,不知道作何解释,只好沉默。
那是我和江翰的第一次对话,不欢而散。
我俩对彼此的印象都不好,直到有一天数学老师叫我回答问题,我研究了半天还是回答不上来,谁知江翰无声无息的在我触目能及的地方写上答案,我才得以解围。
课后,我对他感激不尽,扬言要请他喝奶茶,这货也不推辞。
从那以后,我俩的关系出现了大逆转,他给我补习数学,我教他如何记忆单词。我俩真的如老师期望的那样,一起进步。
江翰平时话很少,很多女生说他高冷,我反驳说其实他很闷骚,她们都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事实证明我没有撒谎。
记得有一次我拿着MP3听歌,江翰看到了娇声娇气的对我说,我也要听。像只受伤的小猫。
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看的一句话,一个男生只有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才会撒娇卖萌,才会是话唠。
他眼巴巴的望着我,我不好拒绝,分给他一边耳机。听了一会他又转过来对我说,你喜欢刘若英啊,我也喜欢耶,你知道我经常在家唱她的歌,然后录下来循环听。
我自行脑补了一下那个情景,然后感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外表高冷,内心狂热。
我们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做了三年同桌。
后来我们都如愿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因为成绩相近,高一那年我们依旧同班,只是不再是同桌,但我们还是会互相问问题,这似乎成了彼此的习惯。
③
高中是学习的重要时期,却也是荷尔蒙分泌最多的季节。
那时候我学习很卖力,宿舍晚上十点半关门,我一般都要学到十点才舍得回去。
虽然那个点已经没什么人,但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江翰也在。
我们的宿舍离得很近,所以每晚回去我们都结伴同行。
江翰总说我学习太拼命。
我说笨鸟先飞啊,那你呢,为什么也学到那么晚?
我知道江翰是那种花一点心思就能随随便便考个班上前三的人,而我即使花了半条命最好也就能考个班上第十。
江翰笑笑说,等一下那只笨鸟。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表白,只是那时我控制不住的红了脸,也情不自禁的动了心。
到高二文理分科,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文科,然而搬教室那天我发现江翰也往楼下搬,文科的尖子班。
我有些愤怒的跑去问他,你不是文科不好吗?为什么还要选?
江翰有些得意的说,你是在紧张我吗?放心,我可以应付的。你就在我隔壁班,多好。
看到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既气愤又感动。
毕竟长大后才发现,能为你掏心掏肺赴汤蹈火的人少之又少。
我和江翰由公开的朋友变成私密的恋人其实是个意外。
那天有个男生课间跑去问我问题,我们低头认真讨论问题的画面被江翰正好瞧见。
晚上他约我去田径场,绕着跑道走了九圈后江翰突然对我说,夏虹,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初一那年开始。我怕自己再不对你表白,你就跟别人跑了。
我愕然于江翰的直白,也庆幸于上帝的安排,真好,我们都暗恋着彼此。
我微微笑说,放心吧,我一直是你的。
我和江翰虽然在一起了,但谁也不公开,我们约定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
事实证明我们做到了,我们都同时收到了一所一本院校的录取通知书,可这一切的缘分巧合都源于江翰的妥协,他本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后来毕业找工作经常因为学校不够出名而碰壁,我问江翰有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
他摇摇头,左手揽我入怀,右手握着我的手说,没有,我说过有你在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时候我们最迷茫,却在深夜把彼此的手握得最紧。
④
时间如惊鸿照影般飞逝,大学毕业后,我和江翰在寸土寸金的上海租了个隔断间。房间虽小,却花了我们几乎所有的积蓄。
布置好房间的那个晚上,我和江翰都很饿,但我们没有去大挫一顿犒劳自己,而是在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用两盒泡面喂饱了自己。
在热气腾腾的泡面面前,我们对彼此灿烂的笑着,我们都相信未来会更好,苦难只是暂时的。
记忆中,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泡面了。
很快我和江翰都找到了工作,不过工资都不高,我在一家公司做一名普通的会计,而江翰选择去房地产做销售。
一开始毕业肯定要多吃一些苦,我们都这样安慰着彼此。
我和江翰工作的地方有一段路相同,他比我要远些。每天我们都一起上班,下班也一起。每次下班搭地铁回来,江翰都选择在地铁的最后一道门上车,这样方便我找到他。
那时候真穷,穷到我们从来不敢出去逛街,不敢出去聚餐看电影;那时候真苦,苦到没时间约会,周末我忙着兼职写稿,江翰也忙着应酬联系客户。
可那时候也最甜,因为我们当时都是彼此喜欢的模样。
两年后,我换了更好的工作,江翰也升职加薪了,我们搬到了更大的房子。
之前为了省钱,我们常常在家里做饭吃,上班带便当,于是我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现在我们的房子里有了整洁的厨房,干净的厨具,不忙的时候我也经常做饭,可却总是等不到那个归来吃饭的人了。
事业越来越顺利,江翰待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而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为人处事态度的转变。
有一天我和同事下班后相约去吃饭,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离我们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了争吵声。
似乎是客人和饭店服务员吵了起来,好奇心使然,我向后望了一眼,然后看到了江翰。
他正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对服务员嘶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把菜汁撒到了我衣服上,这么贵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同事对我说,这人是谁啊,太不讲理了,不就弄脏一下衣服嘛,回去洗不就好了吗,用得着这么得理不饶人吗?
那一刻我羞愧的低头不语。
可比起羞愧,我更多的是失望,记得以前的江翰是一个看到流浪猫都会收养的善良少年;是一个脾气谦和低调谦虚的有志青年。
可为什么现在他变成了曾经的我们都讨厌的那类人的样子了呢?
时光催老的不只是容颜,还带走了曾经最好的我们。
之后有很多次我都对江翰好言劝说,善意提醒他为人处事要低调得当。
可我说的话进得了江翰的耳朵,却进不了他的心。每次他听了之后,依旧我行我素。有时候他听的不耐烦了,还对我严声呵斥,责怪我一成不变,墨守成规,不懂圆滑。
那时候,我们的生活被按上了重复键,争吵,冷战,和好,如此循环。
我们就这样渐行渐远,就像两条交叉后的铁轨。
意志上的分歧必然导致生活上的分离。
后来,江翰搬离了我们生活了两年的地方。
临走时他说,我们都需要冷静。
我说,你若想通了,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⑤
那天我早早的来到演唱会门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下沉。
江翰最后还是没有出现,手机里收到了他冰冷冷的短信,一会有个会议,可能去不了了。
他的婉拒证明了我们的背道相驰,我尊重他的选择。
我把我们共同的青春回忆了一遍,含着泪回复:对不起,我要放弃你了。
那晚,奶茶唱了很多歌,每一首都是我喜欢的,也是江翰喜欢的。
最后,奶茶的一首《后来》把我唱了一脸泪花。这些歌陪我们度过了整个青春,却到不了未来。
这首歌唱完,我们的缘分也就结束了。
以前我一直耿耿于怀与江翰的分开,毕竟我们认识14年,相恋了11年。这一路走来我们经历了许多,所有的不易与心酸我们都熬过来了,我以为我们会到的了明天。
可最后我渐渐明白,爱情和事业一样,当人不对了,就大胆地放弃现有的吧,无论你们之前经历了什么,那都只是过去。世界在变,人亦然。变了的人,放弃不是背叛,只是为了彼此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