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喀纳斯途中,入住到了北屯,忍不住去看家里的老房子。
老房子,其实早已不存在,几年前就被夷为平地,只有邻居家那棵白杨树孤零零 地立在那里,像记忆里的地标。
兵团团场里当年的房子,有部队的色彩。一排排土块砌成的平房错落分布,又因 为是民居,各种为了生活的延伸充满烟火气。
平房是人字形屋顶,大梁担着七根檩条,覆以碗口粗的芦苇捆,再上一层泥。
一排有十几间房,住着五六户人家。我家六口人,分得了一间半房。因为是东边 户,自己又加盖了一间,一分为二,外间是厨房,里面归了我。
喜欢窗外的林带 ,四季变化着色彩。
每家的对面都盖着小房子用来放杂物。父母亲是勤快人,门前围绕着一棵大柳树 盖了三间小房子,远处看,柳树像是在屋顶上长出来的。旁边还开了一片菜园子。这 些努力都极大地提高了一家人的生活质量。
父亲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远处的水井挑水,挑着水从一家家门前经过,回来 ,水倒入缸里,喘一口气,他会叫醒我们,说哪家的孩子很勤奋,已经坐在窗前在读书了。
母亲更是手脚不停,喂鸡喂鸭喂猪,还要照顾外婆和三个孩子。
外婆喜欢坐在纱门透进的一块阳光里纳鞋底,棉绳像漫长的岁月,被用力拉拽着 ,无穷无尽似的。
那棵大柳树枝繁如伞,树干需两人合抱。这一树的风景,别人也看着好。一个傍 晚,邻居家的孩子在门前种下了一棵白杨树。
现在,林带没了,柳树没了,房子没了,人也都走散了,这一片我们熟悉的就只 剩下这棵白杨树。
去年清明,母亲最后的日子,我们全家回到这里,算是和这片曾经相守了二十年 的土地最后的团圆。
我们兄妹仨到了不同的城市,又二十年了。
这个地球上的一个角落,团部、学校已经是色彩鲜艳的楼房,路很宽很直,居民 点也是彩彩的楼,人似乎更少了,冷冷清清。
我记得自己曾经稚嫩的脚丫是怎样和小伙伴去沙枣林玩耍,怎么不情愿地去上学 ,怎么跑到父亲工作的电锯班去看那些成堆的松木桦木,记得那些跳动的喜悦。
老房子在我的念想里,一直都在,见证了成长,也见证了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