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k从一阵颤抖中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显然,他是做恶梦了。他梦见自己身体被束缚在一片半空之中,手脚冰凉。很清晰很真实的感觉。四周什么也没有,像一片“虚空”的实体。他在问,我现在在哪里?一片死寂。声音也倏然消逝,像是被人一下子掐断一样。
忽然一股大力向他推来,身体似乎被撕裂、压缩。他看见整个空间都被扭曲。身体轻飘飘的。随着被推开的感觉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秋强烈的下坠感。
随即,k便醒了。
他揉揉了迷蒙的睡眼,看了看他面前的桌子,又看了看四周。同学们都在睡觉,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的声音,就像不存在一样。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回事?他脑子里蹦出了这个疑问。
他站起身,故意把他做的铁椅子用力移开,但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刺耳声,还是一片寂静。他的心又一下子被拉得更紧了,生疼生疼的。
他能感觉自己现在的呼吸在这时应改变的异常沉重,心跳也在加快。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k又坐下,看着前面同学的背在发呆。他忽然起身,快步的走出班外,走在走廊里。看着不远处的景色。这时正处在初夏,树枝上的叶子正在趋向葳蕤,趋向成熟,绿油油的,光亮亮的。他看到一阵风吹过,树叶在晃动,但没有意料之中的沙沙的声音。
他脑子有点懵,他在想为什么在他身上发生这样的怪异事情?为什么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不过是一个很平凡的学生,平凡到可以无视。没有任何的才艺,没有任何突出的行为:作业每天按时交,老师叫上去参加什么的班级活动他也只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成绩也是在不惹人注目的中下游,就连座位也在后排的角落里。但是为什么……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心还在突突的跳着。
他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两分钟上课。他急忙赶回教室。还在睡着,但当他一坐在座位,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的直起身。
就这样,他在一片死寂中看着上课时老师的嘴形,下课时看着同学们的嘴形,看着他们的嬉笑怒骂,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发现自己游离在这个集体之外,像一个旁观者的感觉下度过了下午和晚自习。
晚上回到家,发现整个屋子都在暗着,平常都不是这样的,应该是他父母出去了吧。k看到饭桌上压着一个纸条,是他父母留给他的。
“我和你妈有急事要出去几天或者几个月,回来日期不定,不要担心。——父留”
他给他爸打电话,想问问什么事?刚拨出去,才发觉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了,怎么打?于是连忙把电话挂断。
他经过一番洗漱之后,就上床睡觉了。但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清醒始终觊觎在近旁。猛烈的清醒感,虽然他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但依然睡不着,一点也不累,一点也不困。仿佛睡眠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剥夺一样。夜色把他团团围困在其中,唯有听着时钟一刻一刻的走着,凝望着黑暗一点点的变浓,再一点点的变淡。
就这样,他一直睁着眼到了天明。
过了几天,他也渐渐地在适应这种生活,而且这几天他一直在在思考一个问题。想到自己将来应该怎么生活?在学校、在社会、在家庭里。当自己以一个丧失听觉丧失睡眠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会怎么样?会受到嘲笑?会被人敬而远之?会把他当成一个怪物?他害怕了,想逃避。
但是谁愿意自己一生之中都是默默无闻的?谁不想在别人面前占时自己?可是现实把他打击的苍白无力,没有丝毫的勇气和信心。他害怕世人的冷嘲热讽,他害怕别人对他的不屑,他害怕当他问同学题时对他讲解的不耐烦与敷衍,他害怕当老师看到优等生的那种热切的眼神以及看到自己那种无所谓的眼神。
他用他的沉默冷淡来掩饰自己的内心的细腻与多愁善感。于是他把自己围在一堵墙之中,他越是沉默越是敏感,继而也就越受到别人的影响,因此也就越受到伤害。
k愈发的沉默起来。他阻绝了一切的声音。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他也完全的适应了这种生活。晚上回家时,他彻夜的看着书,在班里他专心的做着题,不受任何的干扰,在食堂打饭时,他买饭时都是用手指指了指饭,买饭的给他端过来。一切和平常无异。只是同学们都已经把他给忘了。
他把自己沉在书中沉在学习中沉在无声无声息中。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会在夜深人静中靠着墙壁哭泣,他开始会看到下课后同学们热烈的讨论时自己的深深的被隔离的感觉,他会开始在塞满人的食堂里静立,看到那么多的人在交谈但是自己什么也听不到的那种痛彻心扉无可奈何无法言喻突如其来的深厚的孤独感,他会开始在操场上看着阳光穿过树叶,投在地面露出斑驳的影子的那种丧失的安全感。
于是,他得到了别人不曾得到的,他却因而失去了别人不曾失去的。就像一个末世的诗人,没有人来救赎。
放假了。
他刚回到家,看到自己的手机上有他父亲发来的一条短信。
“明天晚上,我们到家。”
他自己煮了一点通心粉,有炒了一份菜,吃完后,洗完碗碟之后就躺在床上看书。
一股强大的疲倦感,摧枯拉朽般的袭来,瞬时把他的意识和对外的一切感觉拉向了不可名喻的黑暗,把它们阻塞、淹没。意识渐渐的消逝……
他看到了天边的晚霞静静铺满了他的房间,当他醒来的时候。
一阵开琐声倏然的刺进他的耳朵里。
是他父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