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故事。
三十一年前,我在一所学校毕业实习。刚到学校安顿好,外面就狂风呼啸,人生地不熟的环境,春寒料峭的傍晚,多少让我这个初出校门的“准老师”感到有些落寞和茫然。正在我凄凄惶惶的时候,宿舍外面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清癯的年轻人。他自我介绍说姓李,就是这所学校的语文老师。听说实习同学来,过来看望大家一下。李老师进来坐下,跟我们几个聊得很开心。于是,他热情地提议请我们到外面喝咖啡去。这期间聊的什么话题,我都忘记了。但李老师热情的态度,大大方方的招待,确实让我消除了对异地的陌生感,内心荡漾着丝丝暖意。
转天,我就开始进班上课了。也巧,我所教班的班主任就是李老师。他作为我的指导老师,不仅负责审阅我的每一份教案,还要每课必听必评。记得那节课讲《记一辆纺车》,我想让同学对纺车有一个直观的印象,就在黑板上徒手画纺车。但我高估了我的技能,画了涂,涂了画,最后也没画好,自然学生就更迷糊了。课下,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严肃批评了一顿,告诉我:“教学要严肃、严谨、严格。不能想当然,不能太随意,不能盲目逞强。任何环节都要认真准备好!”下午放学后,他怕我课没上好,又挨了批评,心情不好,特意请我去他家里吃了顿饺子。这让我觉得他不仅热情好客,而且是个严肃认真的好老师。同时,我还记住了他说的“三严三不能”。
期中考试后,有一次我上班会课,李老师坐教室后排旁听。我先总结了考试情况,表扬了一些成绩好的同学,也指出语文学习上存在的问题。看看快下课了,我就让几个考的不太好的学生到讲台取回“家长联系本”,上面有这次的成绩单,告诉他们回家请家长签字,写出意见,下周家长会带来。就在此刻,一个叫东门学斌的孩子,死活不接“联系本”,我俩就在讲台上僵持住了。我越急躁地批评,东门的态度越倔强,就是不拿本,也不准备回去签字。正在这时,李老师走过来,对东门说:“张老师递给你东西,出于对老师的礼貌,你应该双手接过来。回去认真看看老师对你成绩的分析。至于家长签字和意见,咱们下课后再慢慢商量啊。”在李老师的劝导下,东门学斌接下了联系本。课后,李老师同样批评了我。他说:“对待暂困生,老师要充分考虑到他们的自尊心,要注意区别场合环境,要因势利导慢慢来。”之后,李老师带我一起去东门家去家访,原来,他父亲工伤亡故,与母亲相依为命。孩子的家境让我感到很内疚,也多了对学生的耐心。如今想来,还要感谢李老师在班主任工作中指导我的“三要”之法。
时间匆匆,两个多月一晃而过,我的教育实习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在欢送实习生茶话会上,李老师与我们话别,他充满真情地朗诵了一首李白的《送友人》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茶话会散去,我与李老师握手告别,相约不久后能够再会。但时至今日,我再也没有见到他。
后来,听我学生们说,这位李老师名叫李源泉,是扬州师院的高材生。父母早不在啦,是唯一的姐姐把他带大。九十年代后,据说他出口当了公务员。但无论怎样,他当年作为指导老师,教导我如何当好老师,如何对待孩子的话,我会铭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