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闺惊变》||宿怨来源于痛苦

我以前有一个老师,性别男,他在课上回忆往昔,说自己大学时候,和某位室友一见面就火花四溅,可能下一秒就要打起来,并且最后三年里没有交流过一句话。听起来挺夸张挺可怕的,只是不知道你们是把点放在了三年彼此之间的无视还是“性别男”上面。连男生都能撕得这么冷酷冷漠冷如冰,女生岂不撕得更冷酷冷漠冷如冰?

在20世纪好莱坞的黄金时期,有两位传奇影后,她们撕得轰轰烈烈,争风头、争男人、争孩子、争华纳一姐、争奥斯卡小金人,撕逼史长达30年。

一个是才华横溢的贝蒂·戴维斯

一个是八面玲珑的琼·克劳馥


先来两句经典名言让大家随意感受一下。

贝蒂·戴维斯:

为什么我这么擅长扮演荡妇呢?这是因为我本人并非荡妇,我想这也就是克劳馥小姐总扮演淑女的原因。

琼·克劳馥:

我厌恶这个女人,真搞不懂她为何凭借矫揉造作的演技而事业辉煌。除了瞪死鱼眼、耍烟腔、贫嘴外,还有什么?她就爱虚情假意,公众还就好这口。


就是这么死对头的两个人,在人气严重下滑之后,决定选择合演。

这部影片就是《兰闺惊变》。

后获得奥斯卡五项提名。

琼扮演柔弱优雅的姐姐布兰奇,贝蒂扮演神经质的妹妹Baby Jane。


Baby Jane是风靡一时的童星,她任性又傲慢,让爱她的爸爸经常头疼,姐姐布兰奇却是不足挂齿的丑小鸭,但是,如果简想吃冰淇淋,一定不会忘记姐姐,让爸爸记得多买一份。简成年后,逐渐过气,反倒是姐姐布兰奇成为耀眼的明星。

一次突然的车祸导致布兰奇双腿残疾,简开始变得疯疯癫癫。

大家都说,是简撞了布兰奇,简在谋杀自己的姐姐。

而布兰奇选择了沉默。

纵容着妹妹一日一日的疯癫。

在那栋隐秘的别墅中,故事由此开始。


《兰闺惊变》的类型是:惊悚。

老实说,把这部片真的当做惊悚片来看的话,虽然不算太差,但不是我们期待中的惊悚片。

亮点是有的。

贝蒂·戴维斯的老脸搭配要上天的演技,你一定会过目不忘。

至少我是忘不了的。


影片开始33分钟后,一个老女人坐在钢琴前,无聊地弹奏起来,模样微醺,忽然她听到了歌声,是曾经站在舞台上被人喜欢的Baby Jane唱的歌,她的神色渐渐恍惚,好像回到了以前,她也唱起歌来。

结果她唱着唱着走进光线处,对面有一张镜子,镜子里那个人,年华老去,妆容可怖,就像一个孤独的老巫婆。而不是可爱的Baby Jane。她呆滞了一会儿,然后捂住脸发出痛苦的尖叫。

我之前是为姐姐布兰奇打抱不平的。我心里想,简把自己的姐姐撞残疾了,每天还变着法折磨她,这样的设定,简直是标准恶毒女配。

可就是在这一刻,我觉得她好惨。

简古怪愚蠢,神经质,谁都受不了。还是一个谋杀嫌疑犯。

她怀念过去被爹地宠爱的自己。

她也幻想,自己依旧是一个当红的明星。

她喜欢问别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满怀期待,作出优雅的姿态。而大家都只是尴尬地捧她的场,“啊,记得,记得。”


简不是普通的神经质。

把粉丝寄给布兰奇的信件乱扔不让她碰,模仿布兰奇的声音给自己订酒,模仿她的签名乱花钱,这些都是其次。

她给布兰奇端上的餐盘中,放着小鸟的尸体,或者死耗子。然后躲起来,听到布兰奇惊恐的叫声后,得意地哈哈大笑。


简把布兰奇折磨得不成人形,囚禁在二楼小小的房间里,甚至杀了一个忠心耿耿照顾布兰奇的女佣。

后来她见她做的事情被人发现,简连忙冲进二楼的房间,给布兰奇一边解绑,一边说:“布兰奇,我们要离开这里。求你了,帮帮我。”

她深夜带上昏迷的布兰奇逃到海边。


沙滩上,布兰奇睡了很久,醒来后,她望着妹妹,动了动干涸的嘴唇,悲伤地说:

“我把自己弄残的。”

简的神色慢慢呆滞,缓缓望向躺在沙滩上临死的姐姐。

你没开车。

你太醉了。

我不让你开。

我让你去开大门。

我看着你下了车。

那晚在宴会上你对我是那么的残忍。

你模仿我……让大家都嘲笑我。

我看着你下了车……我想开车撞到你……

轧死你。

但是你看见车来了。

我撞到了大门。


这才是真相。

和之前布兰奇告诉简的真相不一样。那个时候,布兰奇告诉自己的妹妹,是她把自己撞残的。

都是简干的。

你被吓坏了。

就逃跑了。

我从车里爬出来,爬到大门那去。

当他们发现我的时候……

他们认为那是你造成的。

你当时醉得很厉害,很迷糊。

你不知道别的了。

布兰奇继续说。

那时你并不丑。

是我害你这样的。

直到这个时候,想到布兰奇以前面对简再怎么过分的刻薄也种种纵容的样子,或多或少是有愧疚的。

某种程度上,她直接毁掉了她们两个人的未来。


结尾心结解开的Baby Jane举着两个冰淇淋在沙滩上转圈、起舞,人人都聚在她的周围,注视她。她终于再次成为焦点。

甜美微笑的她即使依旧挂着惨白惊悚的妆容,也渐渐可爱起来。

她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Baby Jane。

住在自己的童话中。


她们虽然一起长大,却从未学习了解彼此。

因为妒忌,而让人生开始荒唐可笑。

而让自己错过了多少宝贵的东西?

布兰奇数不清。

简也数不清。

她们在后悔。

人性的恶,在黑白的镜头下未见一滴血,虽不够恐怖,却已让我在大白天观看的时候,内心发寒。


贝蒂·戴维斯和琼·克劳馥,就像这对姐妹。

她们之间的恩怨却比简和布兰奇之间更加激烈。

比如说,简发现布兰奇打电话向外求救从而对布兰奇踢打的那个片段,琼知道贝蒂会动真格,所以强烈要求导演使用替身,但是有几个镜头是特写,必须亲自上,贝蒂毫不手软,琼马上就尖叫起来,而贝蒂只是做一个无辜的表情,表示姐还没有碰到她呢。

后来有一场简要拖拽昏迷的布兰蒂离开房门的戏,琼明知道贝蒂的背部不好,故意穿上沉甸甸的腰带,还往自己的衣服兜里装上大量石头,这个镜头要一次性完成,贝蒂只好强忍着痛苦拍完,结束后贝蒂的背部受了极大的损伤,四天都不能动弹。

再之后的奥斯卡最佳女主的提名,两人合作的电影《兰闺惊变》,却只有贝蒂·戴维斯一人被提名,琼并没有,这让贝蒂更加开心。等待揭晓最终得主的那一刻,贝蒂·戴维斯整颗心都悬起来,如果是她,她将史无前例地完成三次封后。可惜最后影后颁给了另一个人,恰巧又是琼·克劳馥代为领奖。琼握着小金人,笑得好像自己得了奥斯卡最佳女主一样。对贝蒂而言,人生最黑暗的时刻,说的就是这样吧。


左,贝蒂·戴维斯;右,琼·克劳馥

因为贝蒂和琼现实中的撕逼让这部同样是撕逼的影片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但在里面,比她们的撕逼更为精彩的,是她们闪闪发光的演技。

没人比琼更了解贝蒂。

也没人比贝蒂更了解琼。

1977年,琼·克劳馥去世。

我不知道在琼死后,贝蒂有没有思念过这位冤家。

有没有后悔过自己没有去了解她。

她们性格不同,却是同一种人,她们融入在戏中,使角色有血有肉,她们之间撕得最厉害的,恰恰也正是演技。


与其说她们仇恨彼此,还不如说,她们想从对方身上获得认同。


左,贝蒂·戴维斯;右,琼·克劳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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