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沈从文说:“生命在发展中,变化是常态,毁灭是常态。生命本身不能凝固,凝固即近于死亡……惟转化为文字、为形象、为音符、为节奏,可望将生命某一种形式,某一种状态,凝固下来,形成生命另外一种存在和延续,通过长长的时间,通过遥遥的空间,让另外一时,另一地生存的人,彼此生命流注,无有阻隔。文学艺术的可贵在此。”
我的思考:沈从文是从文学创作的意义来谈文学之于生命变化的要义与真谛,不知怎么,我竟想到君师傅在上《看云识天气》时,引用李道一的诗“云在青天水在瓶”,也或许我们变化着的时间,变化着的空间就是那青天流云,而文学却能将其留驻,一如盛水之器皿。而且,文学还能打通时代与距离的阻隔,让我们在精神与心灵里从容奔赴,一往无前。许多的体验,许多的领悟,总有一些语,一些言在某些文学作品里,静静地等待着我们。
2.沈从文往往能站在未来遥远的位置上塑造现实中理想的人,让一个个艺术形象活跃在向着未来遥远方向流去的时间长河里,始终有一种高涨的活力,洋溢着符合时代发展逻辑的历史气息,连结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我的思考:这几日读《故乡》,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理性如鲁迅,却将“我”紧紧地裹挟在文内,与文中人物同悲同欢,同感同慨,然后在一种自知或者是不自知的茫然里努力寻求出路与希望。沈从文呢,恰恰相反,这个感性如孩儿一般的男人,竟全然跳出文外,以一份追溯人性,追溯本源的洞察审视文中人物的命运走向。鲁迅之“我”的呐喊,从文之“我”的遥望,其实都是时代的底座上,书写各色人等在时代洪流里的悲与哀。可一直以来,沈从文却比鲁迅还要孤独,他从来没有向自己的内心妥协过,从来没有……
3.然而美到极致的东西,连音乐也无能为力。因为音乐这种形式表达美毕竟是有限的。而美,由美激发出的人的情感、情绪及其情感、情绪的变化是无限的。在至美面前,人们简直毫无办法,只有喑哑——语言歌呼为之死亡的喑哑。
我的思考:曹文轩曾说:“美比思想重要。”我不知道曹文轩是否也受沈从文的影响,但《草房子》《青铜葵花》里氤氲的田野牧歌式的美却总能让人联想到《边城》。当然,故事不一,角度不一,路径不一,可那种美的姿态却在文字里袅袅婷婷。能将苦难的人生蒙上一层蒙娜丽莎的面纱,能将苦难的处境戴上一只戴安娜王妃的礼帽,这便也是一种生命美的舞步啊!文字是如此,美的文字,或许不如那些刚劲的文字来得痛快,来得淋漓,但它能让你随之成长,因为它本身的美就是有年龄,有分界的。
4.沈从文曾谈到自己创作时的心理过程:首先需要静,用静培养“知”、启发“慧”,悟彻“爱”和“怨”的意义;其次到明白较多后,用它重新给“人”好好作一度诠释,用超越世俗爱憎哀乐的方式,探索“人”的灵魂深处或意识边际,发现人,说明“爱”与“死”可能具有若干新的形式。第三,这工作必将我扩大,占有更大的空间。
我的思考:自从上完《云南的歌会》,便爱上沈从文的文字。人家写散文,总要融入文内,总要有“我”的一条情感路径。就连朱自清,从《背影》《给亡妇》《儿女》中的“我”之于内,到《欧游杂记》的“我”之于外,也经过一番思量与研磨。可沈从文,似乎从一开始就懂,似乎从一开始就以高蹈的姿态站在某个制高点上,用他的心笔察看芸芸众生。难怪张兆和不理解他,难怪走进他的心灵那么难,因为你还在原地的时候,他就走了好远好远,这个心智的丈量,要赶上,太难了!“天才大概都是孤独的。”他的文字的好,是呈现给懂他的人看的。只是,懂他的人有点寥寥。静——知——悟,这是做万事,做学问的必经之路,思量多了,省察多了,便会明白很多。而文学家必然是最先能够感知时代,感知时代中人的那个先知。
开学几日,未及午休,待晚昏沉,无自习日,便亥时就寝。及至凌晨4时多醒来。如此一来,与师傅作息无异。且信:一切作息都是最好的作息。晨读沈从文,感之,敬之,遂作夫子状,迂兮迂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