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雒宏军
有关质量的教育口号不少，最流行的有两个，一个是“以质量求生存，以科研求发展”，另一个是“质量就是学校的生命线”。从这两个口号当中可以看出一个共同的结论，那就是质量关乎学校存亡，没有质量，学校就会消亡，有了质量，学校才会兴旺发达。言者无心，听着有意，成为口头禅的，虽然可以流行千里，却不一定经得起推敲，更何况，流行的过程中，会将文字本来的意思弄得失去本真，会加入更多个人意会，甚至故意曲解，达到某种目的。所以，有必要对“质量”一词进行辨析。
从经济学的观点看，学校提供教育产品，家长通过支付一定费用购买教育服务，虽然义务教育阶段教育费用是由国家买单的，但是家长缴纳了税收，通过间接支付的方式购买了教育服务，所以，家长购买教育产品的命题也是正确的。和一般产品不同，教育提供的产品有点特殊，最重要的就是课程，还有各种教育服务。既然教育提供了产品，那么就存在着产品质量问题，能提供质优价廉产品或者服务的学校才能在竞争中取胜，如果学校提供的产品质次价高，在竞争中就要败北。从这样的视角看待学校质量，“质量就是学校的生命线”这样的说法一点问题都没有，学校生存和发展就是依靠教育质量来支撑的，这和一般企业没有差异。
但是，教育产品具有公共性，学校课程是提供给所有学生的，并不像一般意义上的产品或者服务，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感受直接做以评判，教育产品质量的优劣有待于时间和社会的检验，而且因为服务个体的差异，教育产品与服务具体到个人。其表现又是呈现个性化的，同样的学校，同样的教师，同样的课程，有些人可能觉得学校教育使自己得到了长足发展，有些人可能感觉到了学校教育的束缚。所以，对于教育质量是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角度不同，看法大相径庭，学生和家长对“好学校”的标准和认识是不同的，社会上的人又有自己的看法，作为教师身份看待教育质量和作为家长身份看待教育质量，理解又有所不同，很多教师又是在这两个身份中往来穿梭的。
目前，家长和学校似乎达成了一致，“教育质量就是考试成绩”，家长要的是孩子的成绩，学校要的是升学率，与其说“质量就是学校的生命线”，倒不如说“升学率就是学校的生命线”更为确切，政府对此又是默认支持的。于是，就有了“抓质量要以不死人为原则”的冷酷口号，还有“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血腥动员。如果没有了健康，要成绩有什么用，如果没有了生命，考上大学又能如何？一味追求成绩，不管学生健康，不论学生死活，这样的“质量观”骇人听闻。事实上，很多学校虽然没有这么赤裸裸的表达，但一直是这么做的，而且变本加厉。套用一句俗语，大概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抓升学率，就要亡校（当然，更多时候失去的是学校的经济效益）；如果再这样抓升学率，将来就要亡国了。
那么，质量究竟应该包含那些内容呢？还是从成绩说起，考试成绩是学生学习状况的一种评价，是对学生基础知识掌握程度和基本能力培养程度的数字描述，自然应该包含在教育质量范围之内。学生正在成长阶段，身体发育很快，培养学生健康的体魄，养成强身健体的好习惯也是教育的任务，那么对学生身体发育和运动能力的检测也应该成为教育质量的内容之一。做人不仅需要才能，更需要德性，培养学生与人交往的能力，培养学生基本的公民素质，开展心理健康教育，这些都应该成为教育质量的评估指标，虽然这些素质无法通过准确的数字来评价，但是可以通过观察法进行了解，如果我们知道这些素质对一个人发展的重要性，就更要增强开展这些教育的自觉性。教育质量还包含着学生学校生活的质量，教育是以培养人为目的，除了教育目的的正确性以外，还应该包括教育手段的正确性，手段是为了目的服务的，但是教育手段的“非人性化”可能会导致教育对象的“非人性化”，所以，学校教育要有更多的人文关怀，强调生命体验和对生命的尊重，学生学校生活质量也应该称为评价教育质量的标准。教师作为教育者，直接提供教育产品和教育服务，如果我们提及教育质量，又不得不将教师发展作为教育质量提高的一个指标，教师在教育中占有主动性，教师和学生在教育活动中又有互动性，可以互相促进，互相提高，教育质量的提高也就包含着教师素质的发展。学校是教育产品的提供者，优质教育服务具有持续性，一所文化积淀深厚的学校对一个人的成长具有深刻影响，所以，教育质量的提高还意味着学校进入了良性发展轨道，不是竭泽而渔，而是持续发展。
目前，提出了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包括人文底蕴、科学精神、学会学习、健康生活、责任担当、实践创新六个方面，对学校教育提出了更加具体的要求，学校提供的课程及服务要以促进学生核心素养发展为目标，很明显，基于学生个体发展，学校教育质量的观察评价维度也是多样的，并且是综合性的，彰显了对生命体完整性的尊重。
学校教育质量内容丰富，各个因素互相制约，各种指标维持在一种均衡状态之内，就能够提供优质教育产品及服务，如果厚此薄彼，甚至将升学率一维无限扩大，势必造成教育质量的实际下降，导致教育服务的异化，使更多学生感受到教育的“压抑”，甚至伤害，这正是我们目前要注意的问题。
爱因斯坦在他的著作中曾经引用了一个关于教育的定义：“如果你忘记了学校里学到的一切，那么剩下的就是教育。”如果学生忘记了学校里学到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剩下，我们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和时间提供教育产品和服务，岂不是巨大的浪费？如果学生忘记了学校里学到的一切，却剩下了对学校的厌恶和憎恨，那么学校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所以，辨析“质量”，就是从学校的“生存价值”考虑的，经过辨析，才能知道学校教育的努力方向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