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橘
原来这苏州府太仓州昆山县归家出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十一二岁便有慷慨志气,弱冠之年便在县里考了个第一名,通六经,三史大家之文,然而媒人踏破了门槛都被这儿郎赶出门去,声声道:“女儿家娇生惯养有什么好的,还不如种一颗枇杷树,果子还能缓缓我的旧疾。”
只是这儿郎没有想到,那日真的来了个女子能治好他的肺疾。女子拿了几片百年枇杷树的枇杷叶给这公子就一盏茶生生嚼了下去去,公子的旧疾第二日便消失了。女子当时穿着一身绿罗裙,头发倒是凌乱的散下来不像寻常女儿的端庄,一只木簪固定住散乱的云鬓,一双白色的布鞋,眉眼间的灵动倒是县里的女儿家都比不上的。
“公子瞧着我做什么,治好你的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女儿家!”女子轻巧地用白布包好剩下的枇杷叶,瞪了他一眼,这归家公子被说得耳根发红,可想起当初搪塞媒人的几句话却引来了个出尘的女子,心里也有几分欣喜。
“想来当初说错了,枇杷果子也不如姑娘的几片叶子。”公子看着那那绿衫姑娘,姑娘也没有之前的盛气凌人,倒是娇羞的低下头。
倒是一段有趣的相识,几片叶子便结下了情。这姑娘说,她是名儒魏校的侄女,名叫魏卢橘。
“为何叫项脊轩?”公子看着身旁的妻子,眉眼温柔了起来。
“这是祖父起的,,意为我项家的后代都应该挺起脊梁。”
女子听了不禁嗤笑,好奇的看着他,她从少女到盘髻的妇人,也不过三年时间。
“你倒是有脊梁骨,只是书呆子一个。天天道这书中自有颜如玉,颜如玉找到没有?”
公子看见自家娘子这么调侃,便也是禁不住笑了,顿时感觉岁月匆匆,得一美娇妻是人生如此幸事。
白云苍狗,这日子白驹过隙,虽然日子平静,可是家道中落,公子的仕途也一步比一步艰难,时不时烦躁了起来,感觉小地方倒是容不下他这只鸿鹄了,便想领着妻子去金陵。哪知妻子得知,眼中蓄满泪水。“熙甫,儿郎当有大志向,我在家中必定保佑你一帆风顺。”这是公子独去金陵时候女子说的。他不太明白妻子的用心,追求仕途与双宿双飞并非不可兼得,只是见她有苦难言便不再多问,想着自己高中后便接回她。
直到一年后遇见名儒魏校,说起卢橘。这魏校却大惊失色:“我并没有什么侄女,怕不是什么骗子吧!”这归家公子不禁疑惑,便一五一十对魏校说了。这魏校面色很是沉重:“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前几年我在昆山县喝醉酒,酒兴大发便认了老宅的一棵枇杷树做了侄女,想来荒唐。”
公子听了立马连夜赶回昆山县,项脊轩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只是院子里多了一棵枇杷,公子拿起多年前女子所赠的枇杷叶,却也是几根女人的发丝,早已经失去了光泽,公子想起当初离家自家娘子的表情,不禁有些恍惚。
公子潸然泪下,回忆这几年女子带给他的无忧生活,后悔当初没问清
便走,导致两人生生错过了。世人都说是这项家公子吸引了昆山县守城的老枇杷,变成妙龄少女来结缘,树又哪里能离开自己的根呢!公子便自己去了金陵,这几年,老枇杷的生命也到了头,便孤身去了,又舍不得离开这公子,便留下了一颗树种。
后人都说这才子佳人的故事是说书人编纂的,可是这昆山县项脊轩的内室的桌上却赫然写着:“庭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也。”
庭内的那棵枇杷,据说,在公子去世那年便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