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喜欢称自己为吃货,微博上的粉丝百万级别的美食博主不下百个,关于吃,大多数人都是有些情结的。
我的家在东北,以分量大的菜著称,直到现在,每年冬天妈妈隔几天都会煮一大锅酸菜炖猪肉,还加有血肠,吃完放在室外冻上,一锅菜吃上许多顿,热得次数越多,酸菜的味道就深深的浸入猪肉里面,肥厚的油脂煮了出来,香而不腻,即使吃上许多顿,都愿意在餐桌上看到它。
也许是因为天气冷,东北的大菜多是油脂肥厚的肉菜,海鲜是近些年才列入寻常的一日三餐中的,冬天因为天气冷,更便宜些。小时候的冬天是难熬的,雪十分厚,天气十分冷,最难过的,是菜的种类十分少。不知是整个东北,还是只有我家那里,是不流行晒干菜的,冬日里能吃到的蔬菜,无非是白菜土豆胡萝卜,不是熬就是炖,不到一个月就吃腻了。所幸肉是怎么都吃不腻的,或炸或炒或炖,肥的瘦的,长辈都擅长做肉,在我印象里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最好吃的做法,是酥白肉。
前几日在果壳看到了一篇文章,便是讲这种肉的。
这道菜家里只有姥爷会做,比作者做得还好,高温油炸过,肥肉不再是固体,而是化成了一汪软油,配着外面又酥又甜的糖衣,名副其实的卡路里炸弹,要趁热赶紧吃,热得时候是香极甜极,凉了就要腻人了,只有喝了烈酒的男人才吃得下。
身边吃食少,就分外的对书上描写的美食感兴趣,一直到如今,看到谈论吃的,都想多看两眼。
我是不爱吃面的,家里煮了面只是随意扒几口,看到雷抒雁的《麦天》,却马上想给自己下一碗面来。
男人虽然不再耍镰费胳膊,毕竟还是五黄六月,头顶一团火球,身上汗珠子擦了又出。早晨起个大早,白天累一天,晚上一碰枕头跌进梦乡,摇不醒叫不应。麦天的日子,累人的日子。心疼丈夫,这些天,妻子得把饭食做可口。先是锅盔、面,只两顿,男人说:吃不进去,有些汤水便好。女人另想法子,买些精肉,配上黄花木耳菠菜豆腐,做成酸酸辣辣的臊子;然后,使出看家的本领,把面和硬揉匀擀薄切细,如同俗语说的:“薄如纸细如线,下到锅里莲花转”。一碗香喷喷的臊子面端给男人,看着他三口五口一碗,吸得滋滋溜溜响,女人心里别提多舒坦。改目,又变了花样,割一把鲜鲜嫩嫩的水芹菜,在瓷盆里泡成酸菜酸汤。再将那芹菜切碎,配了油、葱花在锅里一炒,酸汤一并倒进去,烧滚放凉,细白的面条浇上这酸菜汤,叫浆水面,热天吃了,落汗下火。男人吃完一老碗又一老碗,嘴里吱咂有声,身上却硬是不出汗,你说怪不!
写吃食的散文,顶好的算是汪曾祺老先生的,毫无夸张的修饰,字字平常,笔下的什么都好吃。
写高邮的鸭蛋,红彤彤的流油蛋黄,单单用来下粥就十分美。
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高邮咸蛋的黄是通红的。苏北有一道名菜,叫做“朱砂豆腐”,就是用高邮鸭蛋黄炒的豆腐。
写云南的米线饵块
最为名贵的自然是过桥米线。过桥米线以正义路牌楼西侧一家最负盛名。这家也卖别的饭菜,但是顾客多是冲过桥米线来的。入门坐定,叫过菜,堂倌即在每人面前放一盘生菜(主要是豌豆苗);一盘(九寸盘)生鸡片、腰片、鱼片、猪里脊片、宣威火腿片,平铺盘底,片大,而薄几如纸;一碗白胚米线。随即端来一大碗汤。汤看来似无热气,而汤温高于一百摄氏度,因为上面封了厚厚一层鸡油。我们初到昆明,就听到不止一个人的警告:这汤万万不能单喝。说有一个下江人司机,汤一上来,端起来就喝,竟烫死了。把生片推入汤中,即刻就都熟了;然后把米线、生菜拨入汤碗,就可以吃起来。鸡片腰片鱼片肉片都极嫩,汤极鲜,真是食品中的尤物。
最喜欢的是他写的肉食,香嫩肥腻,丝毫不矫情,就着字,就能下酒。
狮子头是淮安菜。猪肉肥瘦各半,爱吃肥的亦可肥七瘦三,要“细切粗斩”,如石榴米大小(绞肉机绞的肉末不行),荸荠切碎,与肉末同拌,用手抟成招柑大的球,入油锅略炸,至外结薄壳,捞出,放进水锅中,加酱油、糖,慢火煮,煮至透味,收汤放入深腹大盘。狮子头松而不散,入口即化,北方的“四喜丸子”不能与之相比。
浙江杭州、四川眉山,全国到处都有东坡肉。苏东坡爱吃猪肉,见于诗文。东坡肉其实就是红烧肉,功夫全在火候。先用猛火攻,大滚几开,即加作料,用微火慢炖,汤汁略起小泡即可。东坡论煮肉法,云须忌水,不得已时可以浓茶烈酒代之。完全不加水是不行的,会焦煳粘锅,但水不能多。要加大量黄酒。扬州炖肉,还要加一点高粱酒。
浙江金华火腿和云南宣威火腿风格不同。金华火腿味清,宣威火腿味重。
昆明过去火腿很多,哪一家饭铺里都能吃到火腿。昆明人爱吃肘棒的部位,横切成圆片,外裹一层薄皮,里面一圈肥肉,当中是瘦肉,叫做“金钱片腿”。正义路有一家火腿庄,专卖火腿,除了整只的、零切的火腿,还可以买到火腿脚爪,火腿油。火腿油炖豆腐很好吃。护国路原来有一家本地馆子,叫“东月楼”,有一道名菜“锅贴乌鱼”,乃以乌鱼片两片,中夹火腿一片,在平底铛上烙熟,味道之鲜美,难以形容。前年我到昆明去,向本地人问起东月楼,说是早就没有了,“锅贴乌鱼”遂成《广陵散》。
冬日天冷,不能我一个人胖,祝大家看了就去吃一碗红烧肉去,肉多了,才好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