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看完了《迪伦马特侦探小说集》之《法官和他的刽子手》、《嫌疑》两部中篇,都是以老探长贝尔拉赫为主线叙述的故事。
《法官和他的刽子手》,看起来还颇轻松。到了《嫌疑》可就完全异质了,整体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嫌疑》已经不能简单归结为侦探小说,或可归结为人性试炼小说。它大致讲述的是一个刽子手医生在德国施图特霍夫集中营(或灭绝营)无麻醉杀人、解剖,驯服死囚,并成功脱身,回到瑞士摇身一变为一家富人医院的院长,通过对富人实施恐怖“救治”,继而发迹的故事。
老探长贝尔拉赫,肩挑堂吉诃德式的责任感,誓与种种非人性的行为,斗争到底。于是乎,不惜身家性命,单枪匹马,深入虎穴也要揪出恶魔。可这恶魔,不是一个特定的人,而是深深植根于人性的恶意——恶意怀之,不过是人性;行之,大概就叫非人性的行为了。
文中有提到《可林多前书》13章,人生的三要义:信仰、希望、爱。在集中营里,爱和信仰自然是见鬼去了,唯希望仅存。杀人无数的刽子手医生,利用死囚求生的希望,使女人沦为情妇,男人沦为恶仆。基督徒、GCZYZ、犹太人都经历了可怕的人间炼狱。变节的变节,失义的失义。
格利弗、医生、护士在老探长贝尔拉赫面前,相继提出了人性、存在意义的质疑和拷问。句调精彩,不引述。要命的虚无主义,横亘在每个读者面前。既安不得身,又立不得命!那压迫感,就是从这里来的。
附上一首保罗·策兰的《死亡赋格曲》在下面,和这小说,是很应景的。是神作,写的好极了。
3.死亡赋格曲
[奥地利] 保罗·策兰
清早的黑牛奶我们晚上喝它
我们中午和早上喝它我们夜间喝它
我们喝了又喝
我们在空中挖个坟人们好躺着不挤
一个人住在屋里他玩蛇他写字
他天黑时分向德国写你金发的玛加丽特
他写着又出现在屋前星星在闪烁
他吹口哨把他的狼狗唤来
他吹口哨把他的犹太人唤来让他们在地上挖个坟
他一边吩咐我们一边奏乐跳舞
清早的黑牛奶我们夜间喝它
我们早上和中午喝它我们晚上喝它
我们喝了又喝
一个人住在屋里他玩蛇他写字
他天黑时分向德国写你金发的玛加丽特
写你灰发的祖拉米特我们在空中
挖个坟人们好躺着不挤
他呼叫着把他们一个个搠进坑里又唱着又奏着
他抓住皮带上的铁他挥动着它
他的眼睛是蓝的
他用铁铲把他们一个个搠进去
又开始奏乐跳舞
绿原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