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标傲世黛玉之才情

图片发自简书App
在《红楼梦》中,林黛玉是大观园中的女诗人,她“心较比干多一窍”,聪明过人,且早慧。她写的诗,在大观园的姐妹中屡屡夺魁,是当之无愧的女才子。

黛玉为情而生,为情而活,除了情,她生活中还有另外一样东西,与她的生命、她的情同等重要,那就是诗。

黛玉是个有诗性的人,天生具有诗人的气质。易感且敏感,是她作为诗人的特点。

在她眼中,一切景物皆有情,比如落花,比如枯荷,比如翠竹,比如大燕子。所以,作为情榜中的“情情”,她情的对象,除了宝玉之外,其实还有“千竿翠竹”和“落红成阵”等自然景观。

在魏晋时期“开放与洒脱”的风气下,就有人提出“诗缘情”的观点。

黛玉之简单、纯情,使她亲近天然,怀乡思亲,忠于内心,投入爱情,这使她得以体会生命中深刻的孤独感和悲剧感,这些,是造就一个真正诗人的条件。

在曹雪芹笔下,重情的黛玉,同时被塑造成一个优秀诗人,这是天才的艺术家,对人性认识之深刻的自然表露,也是黛玉之情走向黛玉之诗的必然归宿和升华。

黛玉对于“诗之美”也极有鉴赏力。书中对黛玉读书听曲情节的描述,也是对她艺术化思维方式的展现。

第一次与宝玉在桃林中看《西厢记》时,很快就被其中的绮丽文思吸引住了。“从头看去,越看越爱,不过顿饭功夫,将十六出俱已看完”。

正如她自己说的“一目十行”,虽看得飞快,却已深刻领会此书的妙处。

“自觉词句警人,余香满口,虽看完了书,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的记诵”,全身心沉浸于艺术世界中,还不由称赞“果然有趣”,毫无忸怩做作之态,只为艺术美而折服。

在随后与宝玉的斗嘴中,即将适才所看内容应用起来,其心思敏捷颖悟可见一斑;再后来路过梨香院,偶尔听到几个女孩子演习戏文时的唱词,便觉感慨缠绵,于是留神细听。

待听到“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时,心中暗叹“原来戏上也有好文章,可惜世上人只知看戏,未必能领略其中趣味”。

听到“只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时,黛玉又痴了,联想到近日看到的古人所作诗和词,还有刚刚在《西厢记》中读到的句子,几下凑聚在一处,便觉心痛神驰,眼中落泪。

黛玉全神贯注听得入神,沉浸在诗词之美的意境当中,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这就是她生活的艺术化与诗化,这些,都是她作为一个诗人的基础。

大观园中姐妹众多,各个才情不凡,而黛玉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的诗人气质,才情禀赋,为十二钗之最,她醉心于诗歌活动,能诗且致力于诗,是真正诗者。

第一次展露头角,即是在元春娘娘省亲之时,出题命宝玉及众姐妹写诗。

黛玉原本“安心今夜大展奇才”,但无奈元妃出题只限一人一匾一咏,黛玉只得胡乱作了一首五律。

虽说只是一首应制应景诗,黛玉也只是应付交差了事,饶是这样,她的这首诗也显得与众不同:立意高新,气象开阔,清新不俗。

再后来,因见宝玉四首诗的任务,尚有一首未完成,她便帮写下一律,掷与宝玉誊抄。

  杏帘在望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       

菱行鹅儿水, 桑榆燕子凉。     

一畦春韮熟,十里稻花香。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这首描述农家生活场景的诗,表现出黛玉对自然生态的热爱,及对淳朴生活的向往。在这次的试才活动中,黛玉的两首诗便拔得头筹,特别是帮宝玉做的那首,更是深得元妃赞赏。

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中,众姐妹多次结社作诗,在第一次的海棠诗社中,黛玉不慌不忙,宝玉曾几次催促,最后说“我可顾不得你了,”转身去写了自己的诗。

黛玉对宝玉的耽心只是不理,一人蹲在潮地上,苦心构思,然后却在最后时分,提笔一挥而就,写下了让宝玉及众人喝彩叫好的句子:

“半掩香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咏海棠》

于新颖别致中,传达了自己洁白如梅的品性,完全是诗人的自我写照。

没过几日,在紧随其后的菊花诗中,黛玉的三首诗更是大放异彩,众人评定,分别为十二首中的前三名。

在“菊”这个中国古代文人,寄予了太多高标逸韵的题材上,黛玉能夺魁绝不是偶然的,因为,菊在文人眼中的高贵品质,同时也是黛玉身上所具备的。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

“一从陶令评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咏菊》

“毫端蕴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问菊》

“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

“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菊梦》

三首诗中频现警句,神与物游,物我交融,既表现出黛玉高超的文词修养,又体现她不畏风霜,崇尚自由的品格。

写完了菊花诗后,又咏刚刚吃过的螃蟹。黛玉的“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我千觞?”之句,让宝玉喝彩连连。

虽然黛玉当即烧了这诗,不想让它盖了宝玉诗的风头,但其诗跃然纸上的生活情趣,和女诗人豪情逸兴的瞬间流露,却让人读之不忘:原来,黛玉也有热情洋溢,俊逸豪爽的一面。

黛玉堪称“咏絮”之才,她的咏絮之作也是极具其身世写照,及个性特征的一首词。

唐多令《咏絮词》——黛玉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毬。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黛玉的这首词,将“婉约派”词的感伤情绪渲染到极致!在春花开时就预知它的行将幻灭;在青春烂漫时就体会到老去的悲哀,这种痛苦和悲凄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黛玉花一般的年纪就作此哀音,分明就是预感到爱情、理想、甚至生命都将不久于她。无怪乎懂诗的众人都说,“好果然是好的,——只是太作悲了!”

诗人是孤独的,深入骨髓的生命孤独感和末世的感伤,在黛玉的诗歌中得到了反复渲染,让人读之怆然,情难自禁,甘愿为其洒下一腔心痛神迷的热泪。(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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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梦人物解读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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