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是滚烫的,天气如此,人如是,除了我。今日端午又中考,中午和母亲汇报完行程后,匆匆赶往高铁站。校道上响起厚重的拉杆箱的叫嚣声,连续不断地碾压在我心上。孩子们欢快地和他们的老师打招呼“老师,我们解放了!”你们离开后还可回来旁听老师的课,而我呢?
当收到廖发给我说温老师重病的消息时,我呆坐着,不知所措,一桌的佳肴寡然无味。明明四月时和我语音还是熟悉的样子,明明看见她笑颜灿烂如春天的照片……她说一切都好,叫我安心工作。纠结着打了电话过去,紧张地期待着,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心中惊喜:听声音,温和有力。看来老师精神状态还可以,“温老师好……”话没讲完就传来“我是她女儿”的一句话,心凉到了湖底……温老师如此实诚的一个人,当初为何要骗我?
当推开病房门看到那个背对着的背影,腿上像注了铅块。看着她像婴儿一般静静地躺着,想着她哪天身体好了,我就回学校蹭课去,再听听《易经》,让老师给我解一次卦。可后来看着温老师眼眶缓缓流出的眼泪,艰难地吐出“我没有力气讲话”几个字,我知道只有菩萨能实现我的愿望了。拜过泰山的神灵,跪了南岳的众佛,菩萨啊,求你让老师早点好,好不好?
学生生涯数十载,遇师诸多。年纪渐长,洞察力提升,越能衡量出良师标准。可曾有人如她,可以有更好的前程却选择了在三线城市教书。可曾有人如她,无论学生优劣,总以诚心感化。可曾有人如她,不为名利公益讲学。南怀瑾曾说“以佛为心,道为骨,儒为表,大度看世界”如斯而已。
温润如玉,以慈渡人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温老师讲王摩诘时和我们谈禅聊佛学妙义。“成全了别人,也就成就了自己。”面对作弊的学生,她不会以有色眼镜待之,面对挂科众多的弟子,她会以开明的方式向家长表扬。温老师也常用自己的故事教会我们如何去生活,在我当年那段暗淡无光的日子里,她就是一束光,走近我心里。
春水初涨,含光无形
“不争,不显,不露”温老师用她的言行诠释了“上善若水”。她走在人海里,永远是慢悠悠的那个,永远是不起眼的那个。四季都带着她的保温杯走在栽满银杏的校道上,远远地冲我笑。有时是眼睛在笑,那像是说我认真听讲了。有时嘴角浅浅地上扬,我心里是发虚的。没有一个学生会说温老师不好,没有一个学生说的出温老师的坏。
仙侠之风,中庸处世
温老师说爱情里,不能秀恩爱,找对象不能长的帅。她的外号是温仙姑,有些事情一说一个准。考研也好,就业也好,乐此不彼地做着学生们的灵魂摆渡人。温老师说“真正的生活,不是1,而是0.618”。中庸之道,不偏不倚,适度而止。凡事给自己留个余地,过犹不及。老师讲《中庸》时我还没听大明白,跑去国学讲坛还蹭了老师的一节讲座。那个时候才发现不止校内,校外很多爱好古代文学的人也喜欢温老师的讲学。对于完美主义者或强迫症者来说这绝对是一剂良药。对于曾经误入迷途的人来说,老师是一盏温暖的灯,能看清来时的路。对于差点进入歧途的人来说,老师是那一声警笛,能叫醒沉睡的耳朵……
夜幕拉下的时候,拖着身子出了高铁站,坐上回校的滴滴,司机说“你记不记得我中午是送你来高铁站的”“哦。”你送我去的,再把我送回来,是不是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夹杂着泥土味道的热风吹向我脸庞,眼眶里的湖水渐渐干涸。
高山有林,林木有枝,吾有吾师。
毕业两载,学生不贤,混迹江湖。
幸蒙师恩,不忘本心,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