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施页
听表哥说要给我安排相亲的时候，既开心又紧张。
单身27年，还没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有过好几个暧昧对象，可一转身她们就跟其他人结婚生子去了。
介绍的这个女生是表哥同事的妹妹，相互加了微信，聊过几次。
对她的了解并不多，看过照片，知道姓名，听说前段时间刚从日本回来。从朋友圈里看不出她做什么，只是全世界到处飞，坐标不停换，晒出来的照片都是名牌包包和化妆品。
其实我打心底有点自卑。
上班3年，工资5千，圈子不大，也懒得交新朋友。单位、菜市场、家，也渐渐习惯三点一线的生活。好几年没有出去旅游过，书没看过几本，手机播放列表里的歌曲自大学毕业后再没更新过。
考虑到女生的条件应该不错，也为了给自己长脸，见面地点约在市中心的玫瑰餐厅。这是本市的一家高档餐厅，随便一餐饭就能花掉我一个月的工资。
当然，万一相亲没成，几千块就白白打了水漂。
但我已经打听过，玫瑰餐厅这几天有开业10周年的优惠活动，每天几款菜式做特价。到时候我提前到，先把菜点好，两个人吃3、4道菜足够了，聊得投机或许还能大方的加一瓶红酒。
预订了座位，说好7点在门口见。
从单位到餐厅不算远，公交车半小时就能到。6点下班，我想着去太早也是干坐着，就在电脑上打游戏，没想到太入迷，没留意时间，再看手机已经6点25。
我匆匆忙忙下楼，本想直接打车过去，但看到公交车正好到站。犹豫下，还是投币上了车。
既然时间来得及，2块钱能解决的事，何必多花钱。
没想到遇到堵车，公交车体积太大，没法从旁边车道的空隙中穿过，只得跟着前面的车，慢慢等待。
快7点了，我有些着急，发信息给女生解释。总不好说为了省钱坐的公交车，只好说单位加班要晚一点到。
女生表示理解，说可以等我。
等我到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菜，显然都不是当天的特价菜。
我心一沉。
女生害羞地站起来跟我打招呼，解释说怕我肚子饿，所以提前点菜，我来直接就能吃。
我笑着谢谢她的好意。
大约10分钟后，女生说：“其实我晚上都吃的很少，但今天看到你像是遇到了老朋友，心情好，连胃口都变好了。”
看着她把盘中的澳洲和牛和红酒煎鹅肝吃个精干，我笑笑。
餐厅有点热，女生把袖子捋上去的时候，我看到她手腕上带着一块劳力士的手表，目测至少十几万。
“你吃过这里的三文鱼吗？听说很新鲜，跟外面的不一样。”女生问道。
“没有，但我现在已经吃饱了。”我连忙解释道。
“你每天都吃这么点怎么行，多吃点，第二天才有力气上班。”
不管我怎么摆手，女生已经把服务员叫到跟前了。
拿着菜单点了一份特色三文鱼，女生又说，“我平常真的吃很少，一块面包就能抵一晚上。”
我依旧只能笑笑，余光扫过桌上的空盘子，默默计算价钱。
三文鱼上桌了，很大份。女生很客气地提醒我，你快吃呀。
我夹了一块，看到女生一筷子夹了三片，没有沾任何的酱油、醋和芥末，直接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评价道：“这家味道的确不错，不愧是招牌菜。我上次在日本一家日料吃的三文鱼，都没有它这样细腻。”
我点点头，来这之前从没听说三文鱼是这的招牌菜，但除了赞同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这里的日料不错，我们要不要喝点清酒。”女生的食欲好像真的很好。
“这里是餐厅，有鹅肝、三文鱼这些日式料理实属不易，清酒应该是没有的。”
“我刚刚好像在菜单上看到了，我们就点一小壶，助助兴。”女生又叫来服务员。
“不好意思，我们不卖一小壶的清酒。”我还没来得及窃喜，就听到后半句，“都是按瓶卖的。”
女生询问我的意思：“你要喝吗？”
“不喝了，明天早上还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身上有酒气就不好了。”
“我们餐厅卖的是高档清酒，酒精度数不高，不会影响您第二天正常工作。”服务员微笑地解释，但我只记住了第一句。
“好不容易来一次，那就来一瓶吧，”女生把菜单一合，交给服务员，“真要喝不完，还可以带回去喝。”
我顿时嗓子有点干，可能是天气干燥，猛喝了几口水。
500ml的清酒摆在桌子上，服务员转身刚要走，女生又问：“你们有没有寿司，喝清酒配寿司才最完美。”
“有的。”服务员把菜单递过来。
“你们这不是餐厅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日料？”我开始拼命找问题。
“之前楼上有一家日料店，前段时间被我们餐厅收购了，所以您可以放心吃，都是正宗的日料。”服务员又摆出招牌式的微笑，我看到心里就觉得慌。
可是，我依旧带着全身的鸡皮疙瘩，回应她以微笑地点头。
“真是奇怪，平常晚上都吃不了多少，今天有些异常。”女生说话的功夫，几盘金枪鱼寿司、鳗鱼寿司、章鱼小丸子被服务员一一端上桌。
我不敢再动筷子，希望这些足以填饱女生的肚子。
借口上厕所，我跑到吧台询问总价。一瓶清酒打完折1588元，让我不敢再往下看。
脸色一定如死灰一般。
回到座位上，看着女生把最后一个寿司夹到碗里。
我在想，这对她来说，也许只是普通的一餐饭，正要谈起恋爱来，这样的花销岂是我能承受的。但第一次见面就花了这么多，不把她拿下，岂不是更不划算。
“好了，吃太饱了，”女生靠在椅背上，摸摸自己的肚子，“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工作。”
“工作？”这样一说，我发现我还不了解她的家庭和她的工作，“你做什么的？都这么晚了。”
“代购啊。我晚上回去还要整理货物，包装好，明天一早就能发货了。”
其实我现在一心只想着刚刚菜单上显示的总价，根本没心情听她的答案，但还是笑着说：“现在有钱人家的女儿都不愿意呆坐在家里，靠自己挣钱做独立女性挺不错的。”
“我要有个有钱的老爸，我倒宁愿天天待在家里，有人养着，还有钱花，逍遥自在的日子多好。”女生边说边把手表摘下来，“你看，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买的，代购价18万。”
我一惊，“我以为这是你的。”
女生嗤之以鼻，“我要是有钱买这个，怎么还会坐在这里相亲，很多人就算为了钱也会争着娶我。”
她说的没错。
酒过三巡，我没有醉，反而更加清醒。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萦绕很久：既然这餐饭大部分都是她点的，由她本人来结账不足为过。
可我毕竟是个有素质的人，大男人主义也不允许我这样做。
那就AA制吧。我痛快地说道。
女生面露难色，倒了杯清酒一口灌下。一想到有半杯由她自己付钱，心里舒坦多了。
服务员拿来菜单，我又点了一瓶红酒外带。从钱包里拿出部分现金，付了一半的餐费放在桌上。多抽出一百元人民币，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在女生面前挥动了几下，意思是“不要说我欺负你”。
我穿上大衣，把红酒瓶夹在腋下，起身离开了餐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