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贡生横行惹官司
严贡生和严监生是两兄弟,刚分家的时候,两个人财产差不多,不过严监生节俭,家里有十万银子家产,平时也舍不得吃肉,而严贡生一家,人口多,五个儿子,不过三天就要买肉,上顿吃完了,下顿就要在门口赊鱼,分家时候的田地,白白吃穷了,如今把家里的花梨木椅子去换肉心包子吃。
严贡生家的小猪跑到邻居家,邻居送回,严贡生说不吉利,硬是八钱银子卖了邻居。小猪在邻家家养到一百多斤,跑到严家,严家把猪拦了。邻居来讨猪,严贡生要邻居照市场价拿银子来买,吵闹中,几个儿子把邻居打了个臭死,邻家腿都被打折了。
黄老人上县交 钱粮,因一时短缺,跟严贡生借了二十两银子,写了借约,亲戚让他不要跟严贡生借,自己借给了他。严贡生跟人家要利息钱,老人说实际没有借本,何来利息?严贡生说你写了借条,不拿走,我也没把银子借给别人生利,误了利息,也要老人出。老人情愿出个蹄酒,严贡生不肯,把人家驴米都抢过去,还不给借条。
严贡生的邻居王家和黄老人告到官府,县官大怒,要派人去拿严贡生,严贡生得知消息,脚底抹油溜走了。衙役找不到严贡生,就找到严监生的门上,严监生胆小怕事,立刻找两位秀才舅子商量。
一位舅子说不必管,另一位舅子就说衙役都是挑有油水的下手,不管也不行。后来商量去严贡生家把猪还给邻家,把借条找出来当面撕掉。
严监生又为难,说家嫂执拗,侄子蛮横,不听劝,如何是好?最后解决的办法,只好严监生全兜了,他自己出银子赔了猪,又请两位秀才舅子立下字据说借条再找出无用,然后衙门口花费十几两银子了把这两件官司了了。
严监生妻子王氏之死
严监生有一个妻子王氏,一个妾赵氏,王氏没有孩子,赵氏生了一个儿子,才三岁多。 王氏得了重病,妾赵氏每天在王氏床前伺候汤药极其殷勤 ,经常在王氏在床头哭泣,说宁愿菩萨保佑大娘,把自己替代了去。
王氏笑了:这可胡说,各人寿数,岂能他人代替? 赵氏含泪说:老爷四十多才有这个儿子,再娶大娘,“晚娘的拳头,云里的日头”,孩子是个死数,我替了大娘去,还保孩子命。王氏不答话。
赵氏日日伺候汤药王氏,寸步不离。又摆了香桌子在院子里哭求天地保佑大娘。丫头讲给王氏听了,王氏似信不信。 赵氏烧香后又在王氏床前讲替大娘的话,王氏开口说,明日我死了,把你扶正做填房。赵氏一听,立刻让丫头请爷进来,把奶奶的话说了。
严监生也巴不得王氏有这话,因此找到两位妻舅来商量,两舅子一听,哭丧着脸,不愿意。严监生塞了每人一百两银子,又给了两位舅奶奶一些金珠首饰。两舅子听得亲妹子点头如此,又有大笔银子,立刻拍胸脯保证,这件事他们来促成,要大大操办,让所有的人都看到。
择了吉期,亲戚都到了,只有隔壁严老大和五个亲侄子,一个也不到。赵氏穿了大红,戴了赤金冠子,和严监生在众人见证下拜了天地,祖宗。赵氏又走进房内,拜王氏做姐姐,可怜王氏已经发昏过去了。
在众人闹哄哄的酒宴上,丫环来报告王氏奶奶断气了,赵氏听了,走进去扶着床一头撞去,哭死过去,众人灌开水后,赵氏醒了,披头散发满地打滚,方才戴的金珠首饰连同赤金冠子滚在地上,被舅奶奶趁乱捡了藏着怀里。
王氏过世后,严监生大办丧事,“修斋、理七、开丧、出殡,用了四五千两银子,闹了半年。赵氏感激两位舅老爷在扶她做正房出力,收了新米,腌冬菜,火腿,鸡鸭每家都送。
严监生疾终正寝
除夕夜,严监生对赵氏说起,今天典当铺里送来你王氏姐姐三百两利钱,如今物在人亡,叫人好不伤心。赵氏说,这银子替奶奶做几回好事,剩下与两位舅爷做科举的盘缠。
严监生听赵氏说这话,桌子底下一只猫在他腿旁,他一靴头把猫踢飞了。 猫跳上床顶落下篾篓,严监生查看后发现里面是王氏积攒的私房,想起往事,王氏一直藏着银子防止他要急用钱,严监生心里哀痛,止不住地痛哭,接着精神颠倒,后来就饮食不进,骨瘦如柴。
严监生病一天天重了,他舍不得花银子吃人参,每天喝点米汤撑着,赵氏劝他安心养病,把家事放开。他焦躁地说,孩子还小,你叫我托哪个?我在一日,少不得料理一日。
王氏两位舅子要去省城乡试,临行前来看严监生,严监生每人都给了两封银子,嘱托两位舅子,等他死后,照顾外甥长大,好好教他读书,能够进个学,免得像他一生终日受大房的气。两位舅爷谢了又谢,说了些安慰的话去了。
后面严监生的病日益沉重,再不回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亲眷都来问候,大房五个侄儿穿梭的过来弄药。
晚间,桌上点着一盏灯,严监生把手从被子里拿出,伸了两个指头,不肯断气。几个侄儿和家人都讧乱着问,是不是还有两块田地?两笔银子?
严监生只管摇头,赵氏走上前去说道:爷,只有我知你心事,你是不放心灯盏里两茎灯草,恐费了油,我如今挑断一茎。众人看严监生时,点一点头,手垂下,登时断了气。
整理心得:
严监生是著名的吝啬鬼,可是细读《儒林外史》又觉得不对,他这个吝啬鬼跟葛朗台,阿巴贡这些国外名著里的吝啬鬼很不一样。
印象中吝啬鬼是到处算计,比如“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严监生完全不是这样,他吝啬只限于对自己,对家人很大方。
他的妻子王氏活着的时候私房钱他从来不过问,不管妻子是如何花销,算得上比较开明的丈夫。王氏生病,用药,办丧事几千两银子,他都花出去了。
他的妾赵氏扶正,多亏了两位王氏舅爷,赵氏送礼给舅爷也很大方,甚至提出把王氏的私房送给两位舅子,严监生不吭声,可是也只是踢了猫,并没有阻拦。
倒是他自己生病舍不得吃药,临死前舍不得多用一茎灯草,的确是吝啬。不过这种吝啬算不上可笑,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吧!
严监生他还是一位慈父,担心孩子太小,凡事都要自己操心,不肯丢开家事去养病,终于积劳成疾,还托两位舅子以后提携外甥好好读书。
严监生这一辈子活得太懦弱了,他积攒十万银子的家业,自己舍不得一点浪费,最后只是给他人做嫁衣。他很少开心,他有太多忧愁,一辈子受大哥一家的气,王氏两位舅爷是秀才,虽然有事可以相商,但是严监生心里明白两个舅爷都是贪婪狡猾的人,他始终在讨好这两位白眼狼舅子,他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他很隐忍,只是拿辛辛苦苦积攒的银子说话。
严监生他如果活得利落点,比如他大哥严贡生在遇到官司溜走后,他不替着收拾烂摊子,衙役即使找上来他也不管,反正严贡生家里还有妻子五个儿子,他活着也许就没这么累,他收拾了严贡生惹下的烂局,严贡生反而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还助长了他这种诈骗作风,他主要还是太胆小懦弱怕麻烦了。
严监生为什么花钱把妾扶正,可能是觉得赵氏是儿子的母亲,如果不扶正就是妾,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他大哥严贡生是个贪婪而残忍的人,倘若有一天他去世,他大哥和几个“生狼一般的”侄儿必定会来赶走赵氏,夺取家产。自己亲儿子太小,肯定弄不过大伯,所以把妾扶正,这样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