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两点,正是生物钟懒洋洋倦怠时刻,我一个人静静呆在厨房,打扫着午餐后凌乱的战场。客厅里手机忽然滴哒一响,是简书的消息提醒。擦了手拿起手机,想看看是谁关注了我?
可是……竟然是一份打赏?
哪儿来的打赏?我下载简书开始尝试写作只是六天前的事情。7篇文章、5000多字,收获55个喜欢。但打赏,那是万万不敢想的。
点开头像,心头忽然一热,给我打赏的那个人,原来是妈妈。如同算好了时间一般,妈妈的微信追了过来:“妈刚才试着给你打赏了两块钱,你看到了没?我发对地方了吗?没有弄错吧?”心头那热瞬间涌上了眼睛,微信上的字也模糊起来。
心里满溢着感动,可嘴巴还像以前那样倔强:“妈,你干嘛给我打赏啊!简书的打赏规定是满了一百才能提钱,要是没人给我打赏,你这两块,怕是要放在里面一辈子了!”
“没人给你不要紧呐,爸妈给你!以后你每篇文章我都给你打赏,凑够了你就能取了!”妈妈的语气很是轻快,就像小时候,她往我的小猪存钱罐偷偷放硬币一样。
“可是,妈,不能这样啊!打赏是因为别人欣赏我的文章,你这样多不好,跟咱们造假一样。”我心里的确有那么一点小别扭,我只是一个简书上的写作新手,发出的每一篇文章虽然文笔不够练达、风格亦不够成熟,但我还是期待能有一位陌生人愿意欣赏我的文字并真心发出这份打赏,让我激动一次。可是现在,这算是什么呢?
妈妈沉默了片刻,发来一段语音,那语气里有微微的不解和急迫:“可是我没有造假呀!我和你爸看了觉得写的很好啊,我们就是欣赏文章才打赏的,我们就当你的读者,行不行?”
行不行?
须臾间,我的思维有些呆滞了。我不记得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爸妈开始跟我和姐姐这样说话:“行不行?”小时候,爸妈很少跟我和姐姐这么沟通。在那个人们必须为了温饱而奔波的年代,他们没有时间弯下腰,看着我的眼睛,征求我对于一件事情的想法和感受。他们要工作、要上夜班、要养活老人、要带大两个孩子,生活让他们穿上了盔甲,变得强硬甚至坚不可摧。
当我穿着一双有花边的袜子去上学时,父亲让我脱下来,语气里都是严厉和不满;因为我不愿意喝家里为我花钱订的牛奶,父亲将整整一杯牛奶倒在我的长发上,让我成为了一个顶着满头牛奶去上课的笑柄;考试的前夕,母亲发现了我课本下藏着的小说,盛怒之下撕了个粉碎。那时候,他们并没有温和的问过我一句:“把这杯牛奶喝了吧,对身体有好处,行不行?”
行不行?
姐姐长大了,姐姐结婚了,姐姐做了母亲。我也一样,从女儿的角色变成了妻子、母亲,变成了一个拥有自己家庭和工作的成熟女性。每一次回家吃饭,爸妈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温和,越来越不像从前充满权威不容反驳的他们。
下周咱能去逛逛街吗?周二去行不行?
这QQ怎么发邮件啊?一步一步教我行不行?
你们周末回来想吃什么?火锅行不行?
这是商量,是示爱。这来源于我们羽翼渐丰强大以后,他们默默向后退让成为弱势,曾经的锋利都倒戈向了温情的阵营。他们的爱开始变得炽热、妥帖、事无巨细。看上去有点啰嗦,但又春风化雨。我知道,这是因为他们老了。
“在听吗?”许久没有回过去微信,妈妈疑惑了。一瞬间有很多想说的话又都说不出了,我手指轻轻颤动,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我在听,谢谢爸妈,我会加油!”话很短,但我明白这份爱很长,长到他们从未意识到我其实已经不是襁褓里的婴儿,不需要那两元钱来支撑我的自信。
我不知道年迈的他们是怎么因为我偶尔提到的简书,一起埋头研究出打赏的功能。这两元钱,对他们来说像一个爱的仪式,宣告着他们又一次成功呵护了我。在我未曾留意的时候,原来他们其实一直用心的、努力的做着让我们幸福的事情。从出生到现在,他们的爱从来不曾离开,只是换了面目跟随在我们的身旁。
明天,我要回一趟家看看他们,我还要说一个善意的谎言,不在简书上写作的人,不允许打赏,他们一定会相信的。我没有钻石,但这份打赏,比钻石还要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