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读「论语」15.19-20:君子惟自厚其德,疾没世名不称焉

「卫灵公篇第十五」19-20

【原文】

19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20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译文】

19 孔子说:“君子只担心自己不够贤能,不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

20 孔子说:“君子担心到死都名不符实。”

【注释】

“病”,忧也。担心、忧虑。

“能”,此处指贤能。贤能,有德且多才。

“己知”,即“知己”。“知”,了解。

“疾”,患也。担心、忧虑。

“没世”,指到死、终身。通常是解作“死后”,今不从。

“称”,音“趁”,相当、符合。通常是解作“称扬”,今不从。

【评析】

君子是有仁德者,而仁德由行义而来。不能行义,则无以为君子。而要行义,便需知义,这就必须要为学进道。因为道愈进,则义愈明;义愈明,则贤愈甚;贤愈甚,则如灯入暗室,莲出淤泥,虽不欲人知,亦不可得。故君子只担心自己贤否,而不担心别人知否。因为别人知否与自己贤否并无关系。是故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这与上一篇第30章中孔子所说的“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其实如出一辙。

君子不但“不病人之不己知”,恰恰相反,君子反而担心别人所知自己之“名”与自己之“实”到死都不相符。因为对于名不符实,君子是引以为耻的。故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有人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担心死后他的名字不为人所称颂”。因为“没世而名不称焉,则无为善之实可知矣”,说明其人到死也没有实际的善行。但这其实仍然说的是“名不符实”。而“君子担心死后他的名字不为人所称颂”这类解释,却很容易令人产生误解,以为君子“重名”、“求名”。而事实上,“名”是世人所称者,并非君子所重者。君子所重者,唯仁义而已。因为“君子义以为质”,行事“义之与比”。故君子“有杀身以成仁”,有“舍生而取义”。“身”尚可“杀”,“生”尚可“舍”,君子又何惜生前身后之“名”?况欲世人称扬其名,便需世人“知己”。而孔子却反复强调“不病人之不己知”、“不患人之不己知”。故“君子以荣名为宝”之说,实不足取;而“人尽趋利,更无顾虑”,也并非因为“世不重名”,而是因为“礼崩乐坏”、“天下无道”所导致的“世不重义”。故所谓之“重名”,其真正所重者,其实仍是其名背后的仁德和道义,本质上仍然是尚德重义。君子其实惟自厚其德而已。

儒家讲究德位相配、名实相符。比如,“王”者,天下所归往也;“君”者,群下归心也;“君子”者,有仁德者也;“政”者,正也。若终其一生,皆有“王”之名而无天下归往之实,有“君”之名而无群下归心之实,有“君子”之名而无仁德之实,有“为政”之名而无为正之实,则即为“没世而名不称焉”。居其位而无其德,有其名而无其实,此固为君子所“疾”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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