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三房两厅,岳父、岳母各占了一间房,剩下一间主人房就是我、老婆和儿子三人歇息的地方。一张一米八的大床,三个人睡确实太挤,特别是冬天,被子都很大,摊两张被子已经占满整张床,再摆不下第三张被子。好在几年前,有远见的我把阳台封住,做了个一米多宽、三米长的榻榻米,平时就是儿子玩玩具和看书的场所,现在铺上垫子,正好能睡上一个人。
前几天我感冒时,为了不传染给老婆和儿子,晚上我自己隔绝在榻榻米上。我想着一个人睡更是惬意,整个榻榻米360度任我遨游,伸手不怕惊着老婆,转身不怕压着儿子。但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样小生物。
我家在二楼,夏夜能听着虫声入眠,冬夜也能闻到楼下草木的芳香。南方之南的冬天是满目苍翠、冬暖花开。花草树木都是生机勃勃,连一些小生物也没有灭绝,仍然陪着我们过冬。其中,就有臭名昭著的蚊子,它们是寒风吹不尽,冬暖催又生。
虽然一到傍晚我已经把全屋的纱窗、纱门都拉上,但有些蚊子早已经在房间的黑暗处蛰伏。还有就是老丈人自己房中有蚊帐,他出入阳台就如同走城门,经常是城门大开,广纳天下蚊友。
到了晚上,妻儿睡在床上,拉好蚊帐,不一会就鼾声大起。我一个人躺在榻榻米上,盖着厚被子,静听着四周的异响。不一会,只听“嗡嗡”声不绝于耳,蛰伏已久的蚊子终于出动了。它们飞向我裸露在外的脸蛋,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开始着陆。我想着牺牲一下色相,等它们饱尝我美味的鲜血之时,再伸出手来把它们拍死在我的脸颊之上,换来后半夜的安宁。不知道它们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还是嫌弃我生病中不健康的血液,只是在我的脸上稍稍停歇了一下,就又振翅飞走了,根本就不给我从温暖的被窝把手伸出来的机会。
飞走了也好,可是它们却不长记性,过不多时又再次光临,还是停一下就走,好像是特意来调戏我一般。我是忍无可忍,把手预先埋伏在被子外面,等到嗡嗡声越来越近时,就手起掌落,把脸蛋拍得“啪啪”作响,也不管打没打着。在黑灯瞎火的夜里,我看不清敌人的具体方位,就一顿乱拍,肯定是不会奏效。果然安静了一会之后,敌人进攻的号角又再次吹响。
我想开灯,好好观测敌人的行军轨迹。可是一个房间那么大,到处是杂物和黑漆漆的地方,要想找出只蚊子来,无疑是大海捞针。房间太光亮,响动太大,都有可能会惊醒熟睡中的妻儿,到时就不止捉蚊子烦,安慰妻儿再次入睡会更烦。还是忍忍吧,累了困了就自然会睡着。我用生理的困意去挑战听力的敏感度,最后挑战成功,我迷迷糊糊地堕入梦乡,梦中的我驾驶着战斗机,把一架架敌人的“轰炸机”击落。
第一天晚上是这样,第二天晚上仍然如此……
今天晚上睡觉前,我就特意穿着黑裤子,坐在榻榻米前面玩手机。也不算是特意,就是凑巧了。蚊子喜欢黑色,它们竟然明目张胆地在我裤子周围环绕着飞。此一时,彼一时,暗夜是蚊子的主场,我拿它们没办法。在明亮的灯光下,却是我主宰的世界。看我如来神掌第一式“佛都有火”,“啪”,一只蚊子被我拍死,如来神掌第二式“佛光普照”,“啪啪啪”,又一只蚊子被我笼罩在佛光之下,没有生还的可能。两只都是干瘪的蚊子,说明昨夜它们并没有作案,但我却不能对它们仁慈。对敌人仁慈,就是对今夜的自己残忍,简直是忍到无可忍!
我坐在榻榻米前不一会功夫,就斩获两只蚊子,也算是小有所获。今晚少了两只骚扰的奇兵,也会清净不少。最主要的是起到了威慑的作用,给其他藏在一边按兵不动的虾兵蟹将以警惕,莫再来袭扰,若今夜它们胆敢前来,只会是跟这两只蚊子先锋一样的下场!
落日斜,
秋风冷。
今夜故人来不来,
教人立尽梧桐影。
——(唐)吕岩《梧桐影·落日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