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海属于胶州湾,曾经是最富庶的海滩。
在我的记忆中,最原始的拦海坝就是盐场东面大荒池东侧的那条大坝,大坝的主体是用海泥堆积起来的,高度有七八米,大坝南端就在红石崖公社驻地北侧,向北一直延伸到洋河边,然后沿着洋河南岸向西拐过去,大坝南北长大约有三四里地的样子,东西方向的稍微短一些。
南北方向的拦海坝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大堑”,至于是不是这个“堑”字,我也搞不清,反正比我年龄大的经常赶海的人一说“大堑”肯定知道就是那道拦海坝。那条大坝看起来也是饱经沧桑了,坝顶被赶海的人走出了一条明显的小道,坝的东侧靠海的一面用石头做了护坡,都是用花岗岩石块按照不同的形状插花安插在一起,缝隙没有用水泥封堵,而是填充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西侧没有护坡,天长日久被雨水冲涮出一道道沟痕。
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暑期打工参加过另外地方的筑坝,知道人工筑坝的艰辛,不难想象这么一条拦海坝,当初肯定经历了不可想象的艰苦卓绝的劳动才筑成的。说一下我参与筑坝情形,朋友们就知道在这之前条件更差的时候会怎样。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正是人工养虾的高峰期,当时盐场也大力发展养虾业,就在大堑以东另筑新坝,以老坝为依托,圈出一个大型的养虾池。大堑往东四五百米的范围都是淤泥,发粘但很成型,不是稀泥,筑坝就地取材,开始的时候淤泥上铺上翘板,用带斗的独轮小平车推到坝基上,当高度到了不适合小推车的时候,就全靠人背泥了。背泥的人用一个木板做L型的背具,像双肩包一样挎在肩上,腰部也用带子拴牢,在发料点站稳。发料的人用专门的直板铁锨,像切豆腐一样把淤泥切成规则的长方体,一块至少四十斤,用铁锨码到背具上,一次需码三块,顺着翘板走到坝前,通往坝顶斜铺着梯状的翘板,颤颤巍巍的上到顶部,一甩肩膀,将背后的淤泥甩落下来,再进行下一次,周而复始,一天下来,基本上要散架的感觉。筑坝的人很多,分成了无数组,看那场景让我想到了电影上筑长城的情形。热火朝天又井然有序,这就是伟大的劳动人民,只要能糊口,什么苦都能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估计当初筑大堑的时候连这样的条件都不如,应该全靠肩挑背扛完成的。
原先洋河边东西向的大坝顶部是水渠,有提水机,负责向各个盐池输送海水,大坝北侧靠洋河不到一百米,那里跳跳鱼很多。
大堑的石头护坡底部,涨潮的时候海水可以漫上来两三米的样子,退潮的时候可以在石头缝里搜寻没来得及跟随潮水退去的海货,比较常见的就是石夹红螃蟹,壳很硬,钳子孔武有力,很霸道的样子,偶尔也可以捡到八爪鱼和大海螺等。
红石崖以前有一个码头,当地人称之为“浒头”,倒有点水泊梁山的味道。浒头从红石崖南北主街只通过来,延伸到海里也就有三百米左右,全部用石头砌成的,不是很高,涨潮时海水几乎与码头持平,天文大潮时甚至会淹没一部分。码头的主要作用是停靠渔船,还有一个重要作用就是龙泉盐场的盐向青岛运送的枢纽。那时候运盐的船是风帆船,见风使舵就说的这类型的船,有专门的独轮车运输队负责将盐从盐场运到码头。然后从颤颤的翘板上将独轮车推到船上。我父亲当时就是运盐队的一员,小时候去码头看过他们推车上船。独轮车两边各是一个巨型的大偏蒌,装满盐在一千斤以上,上面再各放一个二百多斤的大麻袋,这个分量一般人都拾不起车把,而父亲他们还要把这样一车盐通过翘板推到船上,船在水里是晃动的,翘板宽度也就有四十公分,车辆压上去就颤颤的,看着都揪心,听父亲说曾有不少人连人带车掉到海里。
我们小孩子也喜欢到浒头去玩,可以到停靠的船上玩捉迷藏,也可以跳到码头下面去寻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