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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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拉斯时间》

BD

【序】

献给我一个傻傻的朋友,

她一难过就要哭鼻子,

还要打电话哭给我听

——朋友们,她有感情!

还要献给那个女孩,

陪我度过了生命中最难熬的时光,

如今回想起来

就像是多年前的光景了。

我也能预感到

所有人的未来无可限量,

我们都能成为心中的自己!

第一部

第一篇

就是白砖房子的阴影下,一个带着牛仔帽,坐黑色轮椅的老人,叼着一根土色的长烟,巍巍颤颤的拿打火机点,火苗随风摇摆。

在从机场到机场的天空上,A.S.把自己的手指甲涂成白色,再设计一个俏皮的造型。等指甲油干透的间隙,她浏览了一下过去的日记。“学期末最后一期,不确定能否如期发出,还差小黑黑的八百字稿,并不抱太大希望。或许以后会封存在柜子里,因为照片格外精美。”她写道,“学生报三尺见方,除了一名语文老师没有负责的人,版面很少,尽管这四面已经够折腾了。宣传有待发展,服务于立达中学。三版内容偏重于采访及文学方面。没有吐槽专栏,我们这一版很难交差。”

她打了个哈欠儿——她还沉醉在轻微的宿醉里——琢磨着会是哪个幸运的住家能值得我长途跋涉一趟。或者不是这样!又要做最坏的打算了吗——此行便是来忘记的。

等到她的指甲油干了以后,她灵魂中坚定不移的乐观一面又发挥了作用:当然不虚此行!她就喜欢和未知的人打交道,尽管很多都不能称得上是朋友,但至少聊过天,便是算认识了。

这项本领她自己也不敢恭维,因为保不准什么时候她又要哭的稀里哗啦了。这有些说不过去,她还是个活泼的小女生(她自己也愿意这么做),但埋藏心中的并不止一束的影子使她偶尔露出不协调的一面——也算是情绪化的一种吧。

她的才能绝对比身边睡了再睡的旅客高出一棵树那么长。包括一心几用,一边追电视剧一边和你聊天,与此同时她甚至在热汉堡;寻找丢失的手机(大半是自己的);熬夜不睡以及其他一些注定会失败的事情。

下飞机时,她的手机响了。“欢迎来到德州。”

她有些兴奋了,也为转移一下注意力而高兴。

有种人认为好消息只能通过期待中的讯息传来,发讯息的还得是你已经认识的人,她不想成为那种人。

紧接着的电话有点让她惊喜了,是个陌生号码。

“嘿我看见你了,来吧往前走。”

“你是谁?”她的敏感神经元藏在身体某个角落,这或许是十六岁孩子的共通之处,期待惊喜却又害怕未知。

“几个星期前我试着发给过你信息。”是个男人,“你收到了吗?”

她告诉他进入假期后生活都已乱了套。

“嘿!艾米!”那是住爸来机场接她了。她见过住爸的照片。

“我不叫艾米。”

“对不起。先上车吧。”

    住爸有些微胖,眼睛不大,但与她在国内见过的所有相貌都很不同,有点凶凶的,骨子里有说不上来的冷酷,戴上墨镜后更有《教父》中柯来昂几分神色。要不是他把墨镜摘下向着A.S.友善的微笑,她真的有些害怕了。

可惜的是一路上这两人并不多说话。住爸是个很闷的人,只有在打电话的时候才愿滔滔不绝的说(他的职业还是有待商榷,也许是个售后服务者吧)。A.S.知道自己并不是眼前这个开不了口的女孩,但总有一股力量抵住了她的嘴唇,大概是以往尴尬的交友经历让她忘却最简单的功能——找话题真的很难,我称之为恋人杀手。

住爸是常接待像她这样的女孩的,他并不多问,或许几周前便已了然了。

他们之间显然找不到话题了,她也把头转向窗外,这片刻的寂静让她有点怅然。她的心里不愿说出那样的话,若说出了那便会恨自己没用,可真的有点想家了啊。

“你爱读什么书?《尘封旧案》这类呢?或是《小豌豆》?”大概书籍是联络两个不同社会类型的公民唯一桥梁了。

“不好说。”A.S.不知道这是什么书,但她也肯定自己喜欢的住爸不会知晓,“聊聊电影吧。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对冷门电影情有独钟。”

“你看过的应当我都看过了。”住爸实在是个可爱的人,他怎么会知道少女口中的“冷门”会是怎样不为人所知。

“你敢肯定?”

“恩。”

“既然这样我就只能为难你了。青木瓜之味。”

“看来我要收回说过的话了。”

“没关系。说实话这部电影可无聊了。但是它的构景非常妙,总之是很美的。”

“我的年纪大了,但就你所说的我想起了《燃烧的原野》,这些导演简直是才华横溢,只是很多我之前都不了解。你喜欢科幻片吗?”

“当然喜欢。为什么不呢?也许你的孩子们就喜欢。”

谁说公路的枯寂没有风光呢?这是晴和的傍晚,路边有沙沙的林声,也是那样的风,吹得脸发烫。草间留存的露珠都已被蒸干了,只是几个小时后它们又要降落人间。

A.S.此时困了,“我讨厌这样腥热的空气。”倒在车窗边,“晚点找小黑黑吧。”她很快就睡着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无疑她是在过分的期待中度过的,现在她有些累了。

阳光很刺眼,照亮了绿色的小蜥蜴,还趴着晒太阳呢。周围的原野慢慢移动,它两腮有节奏地昏昏欲睡。一股水汽朝它扑去,它被掀开呆呆的望着火车穿过的原野,庞大的家伙正离它而去。

睁开眼睛,那是一个农场,很大的房子,大到她不敢独自乱走——就像唐顿庄园中的古堡一样。住妈和住妹把她迎下车,她有些晕乎乎的,也不记得坐了多久住爸的车,总之住爸现在靠在车窗边抽烟。她在照片上见过住妈,到了眼前也是一样。住妈有两个孩子,是A.S.的住弟和住妹了。“将来某个特定的日子他们会变成住爸和住妈一样,这很神奇,不是吗?”

很快她跟着住家一起参加了个party,但实际彼此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她一头便扎进泳池了,她以为是解脱,那一瞬间有微弱的电鸣声在她的脑中震荡,一切在半睡半醒间的往日在她头脑中极速穿过,该开心还是难过呢,她说不准。

出泳池时,她忘记了一些。她很冷。

住妈很热情,把一切都安顿好了——除了洗澡的热水。这是一定要抱怨的,疲乏中她冲了个冷水澡,却不敢开口问是什么操作错误还是热水坏了。她太累了,只用后者安慰自己,头发湿漉漉的便躺在床上了。

她冷极了。

她心中只剩下想家的念头。

“你出去一个人,会不会想家。”

“不会。”那一边的回复很快,“怎么啦。”

“我有一点点。”

“可你才出门一会儿啊。怎么?住家欺负你了?”

“没有,只是很多事情都非常无敌不顺心。”

“那边几点?”

“凌晨一点半。”

他们进入了达拉斯时间。

第二篇

我在坐车时,飞快的经过一个小道。道两边都是树,一辆黑灰色的皮卡,反射着阳光,略为有些刺眼,飞速地向前开,带起了一阵尘土。

“我不知道怎么熬过去。”她开始小声抽泣了,“倒时差。”

“好了,我的手表是你的时间了。只能陪你熬了。”

“可以和你连麦吗?”她发起了语音通话。

此时的她说不出话了,语音到了地球另一端有三四秒秒的延迟,那抽泣声让另一端实在不知所措,他也确实帮过很多同龄少女走出困境(或者只是觉得走出了),但对眼前的突发状况显然要绞尽脑汁了。不愿让她等太久,也不想放任她这样哭一晚上,那样他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牙膏没带,漱口杯没带。”她恨自己太缺乏生活经验,“因为凌晨,也不敢打扰他们,就随手拿了个很像牙膏的。”

“然后?”这样尴尬的处境让他也很为难。

“不是牙膏。”她的声音让人心疼。

“那住家呢?”

“他们都睡了。”她说话声越来越小,“浴缸下水道堵住不会修,找不到热水。”

“不要告诉我你冲了凉水!”他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对,冲了凉水。刚刚泳池party,头发也没洗,因为没有吹风机。头发还是湿的。”

“这样超容易感冒。你赶紧找圈被子裹紧吧。干毛巾擦干头发,一定要去擦干啊!”他真的没有想到过A.S.会有这样无助的时刻,从前她总是在他面前露出完美的样子,她简直无敌能干。如今却要像引导晚辈走路一样,真是难以置信。

“我就觉得自己很没用啊!”

听到这话他有些想挂断电话了,但谁没有遇到过这样无助的时刻呢?他想起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心理,遇到坏事就不愿负责,谁离得越近也就越危险。为了安抚接收方,不愧于心,便急着安慰,甚至出谋划策把所有事安排好。这也有很高的风险,你这么轻描淡写大事化小,对方该怎么想?

“你也真是的。都快高一的小姐姐了。现在该想睡觉了吧。”

“不想。两点钟睡吧。”

“那缺什么明早一定要说啊。语言没问题吧。”

“太大问题没有。只是我不该去那个party的。他们家现在我连名字还没认熟。”

“会有臭味相投之处吧。这些天要靠他们混了。”

“不了解。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是他们主动问我问题的。我贼慢热。”

“混熟了才有开心可言不是吗?”

“我不记得五年级的时候在加拿大是怎么混过来的了,大概就是死命哭吧。”

“那边有便利店吗?”

“乡村,几乎与世隔绝。”A.S.越发失望了,来这里简直是个错误,“洗手液,怎么也洗不干净,滑滑的。没有hand sope。绝望。”

“我还记得我曾经把清洗剂当做奶油酱吃下肚子。”他感到再说下去A.S.真的要痛哭不止了。“趁头发没干,想不想一个人转转房子?”

“可是没有拖鞋啊,运动鞋都湿了,太不舒服了。”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的密室逃脱吗?全当参观一下吧。”那次他们把对讲机的频率调错了,在密室里傻傻呆了几个小时。

A.S.一天经历了太多失望,这时候一点点兴奋都能使她无畏的站起身来,她光着脚便推开房门了。“我感冒了,大概。”

“吃药。”手机中传来的声音让她感到一丝丝温暖,但这不够她熬过一个漫长的夜晚。

“可我没带。我感冒从不吃药的。”

“你要拖着鼻子住家会有意见的。还有啊,别把他们的枕头坐在屁股下。”

“这算什么规矩?我只有一个枕头,虽然我喜欢抱着枕头睡觉。”走廊黑漆漆的,她试图开灯,开关有些高,要费些劲,“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我去哪里拿我干了的衣服。”

“应当用的是带烘干的洗衣机吧,一周洗一次。”

“对对对!”她好不容易摁到了开关,却把自己房里唯一的灯关了,“奇怪。”

“洗衣机在卫生间吧。你还好吗?”

“我把灯都关了,不过我能够到。”她开始做跳跃运动了,“搞不明白,一周一洗不怕臭吗?我的加拿大住家每天洗,很满足。”

“你吃饭了没?”

“没。”说到这儿确实有些饿了,她可算把二楼楼道的灯都给打开了,肚子咕咕响,冰箱在一楼。

“他们大概会在某个柜子里面放几大袋子零食。”

她走了一会儿,走到楼梯口,往一楼看时,灯闪了闪,她有些怯了。房子太大了。各种门,各种小隔间。A.S.可能会在房子里迷路,还是不要一个人瞎晃悠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大门在哪儿。她走的一直是偏门。

她在一扇门上发现了WiFi密码,这大概是这一天唯一真正算得上惊喜的事了,至少这是她自己找到的。她想的没错,住家接待中国学生比较有经验,不然谁会把WiFi密码贴墙上呢?墙后是洗手台,洗手台对面还有个小房间,再过去是浴缸,左拐是另一个洗手池。这可比大陆的房间布局复杂多了——或者她就在绕圈。好在无论怎么走,都能顺利回到走廊。A.S.觉得这很神奇。

往回走的时候,她被一个半开的门吸引了。门里有灯光,但很微弱。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尽量屏住呼吸的进去了。灯光落在几张照片上,那是几张军人照片,连续有四张,大概这是个军人世家吧。值得一提的是最后一张照片中军人有些胖胖的,与前面三张精干的脸有些不同。越来越冷了,她不得不小跑回去了。这真像个城堡古宅,至少有四百平方吧。走廊尽头是住弟房间,尽头隔壁是住妹房间,她偷偷瞄了一眼,都很宽敞。这所宫殿里大概只剩下她一个睁着眼睛的了吧。A.S.想起了一句话:我是你后半夜的蝉鸣。只是这里没有蝉鸣,只有奶牛的反刍声,还是闭着眼的。

“我困了。”

也不管床头床尾。倒下就睡着了。

语音通话开了一夜,听见那一端憨憨的呼声,他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两个小傻子。”

第三篇

在一片青青草坪,有一只小白鸡,红冠,安静的站在几束紫色的小野花边上,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们身上,很美。

好烦,只睡了五个小时。天已经透亮了,头有点痛,四肢麻麻的,总之是睡不着了。

A.S.妈妈在泰国度假,她刚刚刷朋友圈,看到妈妈发:把我们的小公主送走了。A.S.没忍住悄悄和她说了句:有一点点想你。她的两个鼻子都塞住了,她也试过问男友想家了是怎么办的,他只说忍着,也不告诉她怎么忍,真是差劲。

今天grandma会去杂货店,但她不知道几点钟。很困扰,要不要下楼呢?

“万一已经走了,那我岂不是很亏?”她决定下楼转转。

还是先和住妈知会一声吧,他们这个楼实在是太高了。她好不容易坐起身子,振作起精神,又顺势躺下来了——不想动。“还是摆个大字躺会儿吧。”

可是一楼她还没有逛过啊!白天应该能自己找到路吧,加上她的肚子已经叫个不停了。

“起床!”就算晚上miss home,白天也要好好羡慕自己的新生活。

住妈的房间关着,她便回到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一边透过窗户大口呼吸,农场有青草的味道,可惜窗户差一点就落地了,若是个大大的落地窗,那该是怎样一番美妙情形呢;一边编辑信息给住妈:

Good morning!Are you awake?

Well, doesn’t matter.

After last night, i decide to go to the grocery shop. I  need to buy toothpaste and a glass for brushing. I forget to bring that. And i still want to buy a pair of shoes, because the for strings on my shoes are really annoying.

And i still have couple questions about the bathroom. I will tell you when you get up.

“住妈应当会明白我所要的是拖鞋吧。”她有些担心,“不行,我要自己去的,万一给我带个懒人鞋怎么办,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好在这里有无数条干毛巾,她连毛巾都没有带。只是这样她又要开始纠结了:先用哪条呢?

住家刚来就给A.S.编了条毛毯披肩(这里是日常温度三十几的德克萨斯州),她有点蒙圈了。太阳毒辣的很,好在她备全了各种防晒霜,一种擦脸,一种喷身上,“应当无懈可击了吧”,她这样想。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里的食物很辣,住家以为中国学生很喜欢吃辣。她不能吃辣,便再次陷入了绝望。一楼的一张巨大餐桌让她欣慰,大到她躺下来都不够长。

客厅有个火炉,炉边有几个礼物盒,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准备给住家的礼物,有些是胡乱挑选的,和小黑黑在国内挑过几个折扇,希望他们会喜欢吧。她的礼物盒在箱子底下都压皱了,她的急性子又顾不上太多,一股脑都塞给刚起床的住妈了。

“耶!”她就是这样跟住妈打招呼的。

美利坚乡村会不会有鸡叫呢?她透过窗子往外看,没有鸡叫,却又鸭子响,把住弟的鸟惊醒了。

“该不该换件衣服呢?还是就穿睡裙晃晃。”她决定把这里当成家了,“应当没有关系吧。”

很快,久违的牙膏味就来了!住妈还带了些洗漱用品,有一个绿色瓶子沐浴露,真的super无敌香。A.S.要昏厥了。她又自由落体倒在床上,那一瞬她看见远处的奶牛,它们可比自己勤快。她的双眼盯着天花板,“这个房子会不会漏雨呢?”

这里可是德州。只打雷不下雨的。

还没有人吃早饭,“再赖会儿吧。”假期生活本该这样。

只是她不敢有身材有一点点走形,A.S.早就想好了,她带了泳衣。院子里就有泳池,“吃多少,游多少吧。”泳池边有白色长椅,晒晒太阳也不错。

太饿了。住爸醒了。A.S.便和住爸满世界找吃的了——他们没找到什么吃。他们只好snack就着米饭吃了——艰苦卓绝。她对饮食量的要求并不高,吃饱了才能移动自己。但这米实在难以下咽,不糯,一粒粒的,有点硬,有些地方还有点脆。拌上老抽呢?没有谁这么干过,她何不尝试呢?成果是不错的。最后A.S.找到了三柜子零食,只不过有些已经空了,总之吃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她记得表哥说那边会有一个小龙虾店,海鲜什么很多。这里离海也不远,也就半天车程。现在看来,表哥是傻了。

院子里有水井,水很浅,她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脸,“我还是我,到哪儿都是我。”

住妈很快去上班了,是个教师。住爸却一整天都窝在家里,有山顶洞人的特性,说不清是不是在家里工作,总之一整天都在打电话。这大概是一种理想职业了,更何况能撑起这么大的一个房子,三辆车,还有一辆老爷车,两个孩子。女儿和A.S.差不多大,她已经可以开车了。

“这是你第一次开车吗?”A.S.问。

“不是,”住妹说,“我开车很长时间了。”住妹对着A.S.微笑。“你长的真漂亮啊。”

住妹把头埋进A.S.的卫衣里。

“你们俩好像很亲啊。”住爸在他的便签上记了一笔,“好吧,是这样就很好。我看你会想家。”

“您观察到这一点很好。在我看来,很快就适应了。”A.S.确实做到了。

住弟给A.S.准备冲洗头发的水,他开始唱起来。

“你在唱什么?”

“歌。”

“唱的什么歌?”

“啦啦,布呀,呀呀。”

A.S.笑了起来。“好吧,我听着是乱唱。”

他朝她溅水。

“妈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这样问。

“不,我不是你妈妈。”A.S.说。

“走了。”住弟说。

“对,”A.S.说,“她可能到晚才能回来。”

住弟想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你唱。”

“我还是别唱了。”

“唱。”他说。

这个小鬼找不到妈妈了,他觉得至少A.S.能满足他的愿望。

没时间去百度上搜索“适合给小宝宝听的歌曲”。A.S.在来到达拉斯之前,曾在学校参加爵士乐团,毕业典礼上也唱过。爱上J.N.后受损失的是爵士乐团,在一个学期错过多次排练后,他们被爵士乐除名。她回想起在立达中学的最后一首歌曲,那次是向初中生活告别的歌曲,他在浴缸边的表演和那次很接近,《what a wonderful world》,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很傻。

她唱完后他鼓了掌,“再唱。”他命令道。

“只演一场。”A.S.把他从浴室里拎出去,完美的关上了门。

“安羊。”门外他在说什么?

“安你。”住弟说。

“什么?”她打开门。

“爱你。”他说。

“你显然是折服于清唱的魅力。”

他点点头,“爱你。”

“你还根本不了解我呢。”她把住弟拉到身边,“小弟弟,你怎么能这样随便挥洒你的爱。我们处得挺好,挺愉快,至少对我来说,是难忘的二十四小时。但是有些人注定不会留在你的生命中。”

他瞪着那双疑虑的大眼睛看着她。“爱你。”他又说了一遍。

A.S.用毛巾擦干头发,然后闻闻香不香。“我担心你,要是你谁都爱,往往到最后只会给自己带来感情伤害。在你短暂的生命中大概觉得认识我已经很久了,但很快你会忘记你曾认识我。”

住爸把住弟抱走到了客厅里,A.S.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这么多,更何况,她也不会对自己说这些。

“明天是独立日了。明晚去看烟花。”住爸说。

“明天是独立日了。明晚给你烟花直播。”A.S.对地球另一端说。

第四篇

红白条格子的衬衫,拉出一点遮住腰带,一副圆框眼镜,头发顺顺的,长相很难描述,给我的感觉就是文质彬彬。你就想象一个长的很文质彬彬的男生,轻轻地说一声thank you 的感觉,还微微一笑。太甜了。

“我做了个噩梦。”

“没事吧。”

“现在没事了,真的是吓人。就是,我遇到两个案子,都很恐怖,很多人死了,在宾馆里。”

“你是不是最近看小说了。”

“没有,等我说完,告诉你像什么。”她的嘴唇发白,“我去破案,第一个案子比较简单不说了。第二个,大家死法都很惨,有一个洞,所有人尸体都在里面被捣碎,我破案嘛,每个人有独自的插头。”

“插头?”

“对。通过线索,把那些插头插到一个总电源上,然后确认了每个人的身份,但却找不到凶手。”她呼吸一下,“然后,我这时候已经有点醒了,半梦半醒之际我突然意识到,凶手可能是我啊。”

“啊?”

“因为我都在场,而且都有关于我的线索。惊得一身冷汗。”

“亲爱的你受苦了。”

“这个反转是美恐5的剧情。”她思路清晰,“包括破案。”

“做这样的梦应当不是什么好兆头哦当心了。”

“昨天晚上突然大风大雨,还有闪电。把我惊醒。”

“德州不是不下雨吗?”

“来得快去得快,现在就没了。”

“你还记得吗?今天是独立日。”

“记得。今天是节假日。注定吃一天汉堡和火腿。”

“一切都只是梦,没事了。”

“其实我现在想想,最后怕的是,我醒来之后没有心跳加速。就是很冷静,但也很害怕。”

“你思路很清晰,有条有理。”

“对。”她出了冷汗,“这就很可怕。”

“你知道通灵吗?”

“知道。我越来越怕了。”

“跟生活状况是有很大关联的。大概你刚到那个地方,不适应吧。你睡前感觉怎么样?”

“我睡前在跟你说话啊。很平稳啊。就是被闪电雷声惊醒以后有点慌。”

“你可以早上问问住家,有没有听到雨声。”

“是真的。而且很大的雨,敲击,在窗户,在房顶。我这是二楼。”

“现在外面湿吗?”

“我去看看。”A.S.很快趴到了窗边,“干的。”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嘴唇微微发颤。“不想动了,腿有点软。”德州的天真的很热,那么大的雨后现在只有一小块是湿的,很难判断。

“通灵的话,可能预见未来哦。”

“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雨真的很大。达拉斯时间。”她又马上反驳自己,“呸,两点多钟。我一般不做梦。除非压力很大。”

“只能说你睡得太浅。祝你好运。我做过最可怕的梦是把数学第七题写到了第八题上还漏了个小数点。”

“啧,这个已经发生过了,就不可怕了。”

两人都笑出了声。

A.S.抓紧时间起床了,她的动作有些不自然,脑子里混混沌沌,思路不再清晰了。

“闪电雷声不会错了。”她问了住爸,“这边雨一般都下局部的。”

“唔那就没事。可能遇见新朋友了,来打招呼。”

“我前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远处闪电很清楚,但就是没下雨。”

“我一直跟F.Q.说苏城东吴塔方向有炼金色闪光,可能是大黄蜂来接我了。然后她一直不信。”

“神经病。怎么接你啊。”

“说实话我是想跟她搭腔。”

“好啊妙啊,那等你被接走吧。”

“哪儿呢?”

“达拉斯。”

住家在准备独立日的庆典了,带上小椅子和毛毯,以及野餐美食。乡村的烟火在国内只能是三等水准,一朵朵烟花有的绽放,划过漆黑的天际线;有的还没来得及绽放便落下了,落在远处的原野上,原野就闪出熊熊火光,远远地亦能感受到那份炽热。

“若是在洛杉矶或许能赶得上一场洛杉矶银河和皇家盐湖城的比赛。在那之后会有精彩的烟花汇演。”住爸对孩子们说。

“住弟住妹的手持烟火,在国内都是我们玩剩下的。”这样的烟火实在找不到什么感觉,只是天越来越冷。出门前A.S.选错了鞋,现在磨着脚跟,真是糟糕。

她把烟花照片发给了小黑黑,“我总结了,好看的烟花都是有建筑进行协调的。”

“你那边不是有个水塔吗?”

“那个塔没啥用,就是摆设罢了。”

“我还是觉得你那个烟花像爆炸。还是地雷式的。”

“你想想,英国跨年秀烟花搭配摩天轮,不要太美;迪士尼点亮心中奇梦搭配城堡,也超级好看。眼前这个空不隆冬……”

“轰!”远处一记爆炸的烈响。A.S.的脑中只剩嗡嗡的空鸣。她努力不闭上眼。

“怎么了?”

“我想起来在老家的时候,我就坐在院子里,看田对面的人家屋顶上起烟花,虽然很小但真的很好看。眼前这个就像结婚一百响。”

A.S.裹紧披肩,决定一个人走走。她朝码头走去,然后脱下鞋,走过红色的原野,走到空无一人的地方。夜晚这时候感觉像是秋天已临。她想回忆起一本书的名字,书里有个女人朝大海游去,最后淹死在海里。

会很容易的,A.S.想。你走出去,走一阵子,走得太远了,不去努力走回来,你的眼里会有泪水,你会难受一会儿,可是之后一切都结束了,哪里都不会疼,意识一片空白。A.S.从未如此大胆过,但她实在爱不动了,她该离开一阵子了,所以她来到这里。谁会认识我呢?我真是自在,就像从未去过那半个世界一样。

“走的有点冷吧。”住爸一路跟过来,打断了她琐碎的念头。

“是啊。”

“还要继续走吗?”

“大概……不了吧。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不去了。那边刚刚发生事故,‘轰’的一声你听见了。住妈在前面接我们,我们往前走吧。”

“怎样才能一直走下去呢?不回头的。”A.S.问。

“读书,就像我一直做的。”

“我读的。”

“一张好椅子。”

“我有一张。”

“那你就完全上路了,”住爸告诉她,“放下一切。以后我会教你其他的。”

“有你做伴真好,你知道吗?”

“我的家人也是这么说的。他们都是聪明人,幸运儿,好人。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A.S.叫住爸吃饭。“你想跟我们一起吃吗?”A.S.问。

“我觉得有点早,”住爸说,“况且我还有工作要做。”他朝A.S.挤了一下眼睛。

第五篇

在乡村田野大道上飞驰,开着电台,still loving you。鼓,人声,电吉他。天地对半开,暮光夹在蓝与绿之间,那一微缝,撕开了沉寂的大幕。满眼的牧场,屋子还很稀疏,只是远远的。迎接日落吧,原野!

她决定下午去参加西语课程和跆拳道了,算是陪着住弟住妹,也想穿过傍晚的原野,看看德州最应该有的样子。追逐日暮黄昏恋?或许还能有想不到的邂逅!出发。

去tkd时,A.S.去的比较早。有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年龄与她相仿。长得很秀气。看到A.S.他们进来了,先和住弟打了个招呼。A.S.坐在一旁发呆。

按理说这时候住弟该介绍了:这是某某,这是某某。但他没有。

男孩直接过来了。

“Hi my name is James. Nice to meet you.”

A.S.一愣,她还没准备好。她真的还没准备好。她没打算要认识他。

她仓促回答了。“Hi.”

她的心跳很快,她大概已经失去了和同龄男孩子大大咧咧打招呼的能力。有些局促不安的。

她伸出手了:第一次见面都要握手,他会热情的一把捏住我的手吧。

结果是James手凉凉的和A.S.碰了一下。

她本不会动情了,如果他像所有人那样热情地握手、寒暄。但James没有,他很霸道。简直超级酷。

James爸爸和A.S.一起上tdk,只是她的内心早就被拽走了。James就在边上安静的看,好几次她的眼神和James对上,她便急着一甩头,摸摸自己的后背,自然的微笑,或者不自然?总之这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一面了。

“太可爱了,尤其是他那股酷酷的劲。”A.S.转过头,在角落还有一个小女孩,盯着他们看。有时和她们一起跑啊跳啊,仿佛是她自己的小天地。但James啊,还是超级冷漠。就在一旁看,笑也不笑。很乖,也不乱动。

这会儿A.S.已经握了几十次手,却只记住了几个名字,James,刻在她脑子里了。

A.S.不是主动型。她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会坐在那里,等他过来搭讪。如果不来,那便是对方的损失了。说实话这样错过的风险很高,但她几乎不曾失手,尽管她也没看上几个。她只要适时在某个角落抛下橄榄枝,就OK。但这次,她可能要失望了。

他们没有再说话了。很快James走了,A.S.也将离开。A.S.有些造作的回头,但James没回头。她走了几步,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吗?”住弟问。

“没什么。”A.S.微微一笑。她心里是甜的还是有些失落,她说不清。

能不能再邂逅呢?那要看下次他爸爸去不去tdk,以及带不带他。缘分很奇妙,不是吗?

出门了,A.S.要平复一下自己。糟糕的是住爸把汽车开走了,他们只能坐一辆皮卡回去。她第一次坐在一辆皮卡上,这说不准也是一件好事。晚间的风醉醺醺的,蜻蜓在车边乱窜,拍打在住弟脸上。

“那个男生怎么样?”住妹望着A.S.。

“你还记得那段经历吗?”奶奶在一旁笑得很欢,“还不死心啊,亲爱的。”

这大概是住妹小时候的尴尬经历吧。A.S.在一个角落默默发呆。

“不记得了!”住妹突然凑到grandma耳边,大吼一声。住妹的声音天生就响亮,这一吼可让A.S.怔住了。住妹是个要面子的人,大概她不愿意“外人”面前提起前程往事吧。

“不要在我耳朵旁边叫。”grandma做出嘴唇紧闭的动作,提醒住妹,她有些放肆了。奶奶也是很有个性的人,在第二排,住妹和grandma竟开始火冒起来。

住妈转过头了,制止了住妹。“回家面壁思过。”

住妹一摇头,长头发甩到了住弟脸上。

“我很羞愧,有你这样一个姐姐。”住弟也发火了。

“我也很羞愧有你这样的弟弟。你除了摆弄那只雄鹦鹉还会干什么?”

“你没养过鹦鹉。你怎么知道那是只雄鹦鹉?”

“哈!”她把手放到嘴边,身体开始向后倾。

“搂住我的脖子,不然你会掉下去的。”A.S.对住妹说。

“鹦鹉艾米。我就知道。”住弟大笑起来。A.S.只是越发不明白了,她觉得其中不止一个故事,但也只能装路人,减小存在感。

“有点冷吧?”A.S.问候住妹。

“有点儿。”她回答,“我只是想让我的脑子清醒一下。”

住妹的牙齿在打架,A.S.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住妹肩上。

“肯定不好受。”住妈说,“看到心爱的人走了。”

“是啊,不过艾米看起来挺好的。”住妹哭了起来,可太阳基本下山了,她拿不准A.S.有没有看见她哭。

“离开就是这样。”A.S.说,“会让人孤独的要命。”

“对。”住妹尽量忍住不让眼泪落到车上,“我想他了,艾米,我想你了。”

“我希望这话说的不过分。”A.S.自身经历提醒他艾米不是那只鹦鹉,而是住妹的前男友,或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人。“他就是个白痴,负心汉。明知道你心心念念,还是要走。”

“你这话过分了。”

“对不起。”A.S.说,“我失礼了。”

住妹点点头。“我不会说你失礼的。”住妹说,“你的确把你的外套给我了,谢谢。”

“这里的晚上很冷,我们还是早点到车里去。”

卡车上一会儿又多了几个客人,一个是住弟的同学,他们便在前排大声讲话。他是兰斯,要去住弟房间借宿一夜。两个机灵鬼。

“嘿,说说艾米的事吧,你不介意的话。”A.S.问住妹。

“他是你前一位住客,来自中国,他本没有英文名,后来听见小家伙的鹦鹉叫艾米,也叫了艾米。”

“那是个女孩子的名字,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他若是个女孩子,会更秀气,好看。是男孩子已经够英俊了。”

“他住了多久?”

“三年。”

“哇哦!三年。那是很长的时间了。”

“是啊,大家都习惯了。”

“不辞而别?”

“不,他早就说好了,三年就离开。他来这里读书的。”

“我可比艾米坏多了。”A.S.想起了自己当年的不辞而别,“我喜欢过一个男生,但后来又不喜欢了。我知道有我不对,但我悄悄离开了。他大概已经忘了我吧。”

“你这样很酷。”住妹说,“至少你敢爱敢恨。”

“算是吧。”

“我们喝一杯吧。”住妹在车厢后倒酒,递给了A.S.。酒的味道很怪,有水蜜桃味,但酒精浓度很高。住妹和A.S.都说了些时过境迁的话,A.S.最先倒下了。她半眯着眼。

“该为你兑点矿泉水的。”住妹说。住妹也有些醉了,“这是一杯桃红葡萄酒。”

“表现出来,别讲出来。”A.S.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读过你的书,小学的时候。”

“哦别这样,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

“瞧瞧你,在胡说什么呢?”

“我的青春还长呢!四分之三,还剩四分之三。”

“哪有那么长的青春。我打赌,还有十年不到了。”

“我不知道。我的青春都要被预定满了。我到了这里,就不用管那些了。”

住妈要在晚上的集市下车,带着住弟。她让住妹开车,带着A.S.回家。时候不早了。

住妹打起火就要开车了。A.S.不会,只能在一边眯眼看着醉醺醺的住妹。住妈绝没有料到这两个姑娘会是这样烂醉。

“等一下,你可以吗?”A.S.小声问。

住妹没有听见。他们住在科里亚村的牧场边,达拉斯最偏的牧场。沿途每座房子都有风景可看。通往那里的路是上山路,拐来拐去,有很多盲点。夜里照明不佳,沿路有黄色的警示标志,告诉人们谨慎驾驶。

“亲爱的,你那个弯拐的有些急了。”A.S.说。但她心里突然有把车开进山崖的念头。这念头很坏,但不知从何而起。下一刻,她又意识到自己不想死,她想让J.N.死,或者是消失。对,消失,她可以接受消失。

“我不再爱你了。”

“什么?”住妹把车停靠在公路边。她渐渐清醒了。她很可怜身边的A.S.。

“我不爱你了。”

“爱谁?”

“不再爱了。”

“好吧。那为什么?”

“不爱就是不爱了。”

“那总有原因吧。”

“不爱还要原因吗?”

住妹清楚,眼前这个女孩经历了太多。“你是不是好人?”

“我?大概不是吧。但我一定不是最坏的。你说呢?你是不是呢?”

“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看见你吃安眠药了。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

“对。既然这样,干嘛不做点别的呢?只能自杀吗?”

一辆车疾驰而过。

“不是!我还要等他回来。他会回来的。”

“不会了,男人都是骗子。至少绝大部分。他们东骗西骗,今天撒个小谎,明天圆个大谎。”

住妹不再说话了。

又一辆车疾驰而过,差点与她们相撞。

“你在分手时想到的是什么?”过了很久,住妹开口了。

“悲伤,极度的悲伤。”

“可你不爱了。”

“我说不清楚。我说不清楚。”

突然,后视镜上出现了车头灯光……

轰。

第二部

第六篇

阳光用它的茎拱出地面,掀开泥土的白骨,转动空空的眼窝。达拉斯悲剧?还没完。灯突然亮了,踩着醉汉们冷冰冰的脸。醒来吧,醒来吧。挣扎吧,挣扎吧。从死者骨头里长出的枝叶,你看见了吗?就好像春天。聪明的,你说这灯是让它亮着呢,还是应该把它关掉?

“睡了吗?”

“还没。”

“我觉得这个住妹不是很喜欢我。”

“住妹?大概……为什么这么说?”

“全家对我最冷的就是她了。”

“她又惹你生气了?她应该习惯分爱了啊。”

“她大概嫉妒我。她今天叫我自己拿梳子,告诉我就在床上。她的床乱极了,怎么找?”

“你现在找到了?”

“是。她现在在厨房切洋葱,我看得想流泪。”

“你想和她谈谈吗?”

“我重新看了一遍。她现在在房间里了。”

“门口的鹦鹉呢?”

“不见了。大概被她吃了。她就是恶魔。”

“你听我说。亲爱的,不是你害死的她。”

“是我要她靠边停的。”

“没事的。相信我,你没做错。”

“她现在回来了。”

“她不会回来了。”

“她来了!好极!她来了!”

A.S.和住弟坐在tkd准备室里,A.S.要了杯酸奶。她先拿了个紫色的勺子,但一股未知的动力怂恿她换一个绿勺子。有时候我们很奇怪,不是吗?

“你说你也想参加分组对抗?”

“是。我想那会很有趣。”

“可是没有和你一样是白带的同学了啊。黑带,黄带,橙带,蓝带,你不怕被欺负?”

“管他呢,试试再说。我也有认真学习动作的,尽管很多时候听不懂,但我想也不至于最差劲。你说呢?”

“但愿吧。记得握紧拳头。”

“握紧拳头的时候,是空空如也的。只有张开手掌,才能接得住东西。”住爸突然插了一句,“你们好好玩吧,我晚点来接你们。”

A.S.进入教室,已经开始分组练习了。因为A.S.的体型,没有人能自然而然的与她分到一组,她就只好看教练脸色了。她被分到与一个教练口中的黑带“crazy guy”一组,他叫John。目测十九二十岁的样子。开始对打,因为A.S.只是个白带,所以还没买防护装置。看见A.S.摆好了架势,他在手上拿了两个可以击打的垫子,拍一下垫子,告诉A.S.是敲还是踢。但他总爱满场跑,别的组打斗区域只有两平方米左右,而A.S.他们站在最中间的地方,大概用了十平方米的样子。John的个子很高,与他对抗本就不容易,还被带着满场跑,A.S.累极了。

John突然把垫子放在头的位置,对A.S.说:“kick!”

“什么?”

“不。哈哈!只是开玩笑。”他大笑起来,笑得很可爱。他有胡子,到耳朵根下面。发色很淡,浅黄色,很像哈维尔·多兰,但要更白一点。眼睛很大,很有神。

A.S.决定报复一下他,轮到John击打的时候,他一拳打过来,A.S.就把垫子一滑。开心!

John还是很活泼,“你准备好了吗?开始下一轮。”

“不,我没有准备好。”A.S.很吃力地回答。

“不不,你马上就会准备好。”他又要开始了。

起先John手下留情,可能觉得A.S.接受不了他的力度,但打着打着就进入状态了。

“不行不行,你这力度可不行。你可饶了我吧。”A.S.坐在地上不干了。这时他们被全场瞩目,A.S.只好尴尬地笑。

“他们打着打着竟然会笑出声来?”别的组觉得不可思议。

“你真可爱,你打不过我的。你看你的头才到我的胸口,所有人都比你高大,”他就假意地想用那个垫子拍一下A.S.的脸。好调皮!

A.S.有些脸红了,但她企图用攻势遮蔽住自己的尴尬,把自己的腿甩了出去。

John并不阻挡,也不回击,只是转身大步跑了。但不跑远,只是A.S.想追,在追,又追不上的距离。

“跑可不是规范招式!”

“你不也追了吗?”

“赶紧停下来,我快生气了!”

“那你就承认输了,怎么样?”

“我怎么会输?”A.S.一腿扫倒了John,“我不可阻挡。”

John倒在地上哈哈大笑,“我不躲了你就下狠脚,真有意思。”他也一脚踢过去。这一脚妙极了,踢在小腹上,并不太痛,但A.S.很快就失去了重心,晃晃地倒地了。“他会不会接住我,然后说抱歉?”没有。

John还是跟白痴一样大笑,但A.S.并不生气了,她甚至有些喜欢这样开朗的男生。

每个新课程结束,会有一个颜色的胶带,贴在腰带上。John代老师发胶带。A.S.离他不是很近,但他第一个给A.S.贴了,只是贴的很差劲,图案也很马虎。

“为啥给我这样的图案?”离开前A.S.问。

“你很可爱啊。”他笑起来,简直太甜了。

“tkd结束了,还想尝试些新的事物吗?”住爸面对窗外看了半天,才把转椅转过来对准A.S.。

“当然,我还要在这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乐器怎么样?”

“我想,我得尝试点不同寻常的。至少,让大家看来不可能。”

“举重呢?举重怎么样?”

“这很好。明天就开始吗?”

“明天下午,你和住弟一起去吧。”

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举重?没什么不可能的。这让A.S.感到一种新鲜,她怕生活过腻了,那样还不如睡去。A.S.转过身去,将眼镜取下来,在她的衬衫上擦一擦。

Grandma来了,“嗨,想学一学针线活吗?以后可能会有用哦。”

“想,但不确定做不做得好。”

“所以才要学啊。现在的女孩子啊都毛躁的很,以前我教你住妹,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毛线团呢。”

“她应该做得很好吧。”

“的确不错。但很可惜啊……”

住爸的眼中露出遗憾和不快的神色。他坐在椅子上转过去,透过宽大的窗户注视着天空中白云一片一片疾速飘过。他拿起烟斗吹了一下,又轻轻地将它放回桌上,似乎这样能将他的不快吹灭一半儿。

“那您教教我吧。”

Grandma就拿了两团新的毛线,示范给A.S.看怎么穿针,怎么绕线,怎么样可以织出一小块布,怎么样会是一个花纹。A.S.学得很快,她决定自己在沙发上摸索了。可惜的是,当她以为要完工的时候,发现在一开始就犯了个大错误。她的佳作又要回炉重造了,但这消磨了很多时间。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还可以干什么。

一会儿,A.S.的小腹开始疼了——她竟能将小腹和肚子的痛分类。大概这些天是冷饮吃嗨了吧?不对,是tkd课程上John那不轻不重的一脚踢的——现在开始疼了。她放下毛线,用手指甲卖力地掐指腹,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自残,但这样可以让她腹部好受点,遗憾的是,很快这个方法也不能奏效了。“如果有热水就好了!”

窗外不时闪过霓虹灯的彩光。一切都发展得太快。甚至腹痛也太猛烈了。A.S.感到有些不安,眼前的一盏灯,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控制。她的房间还在二楼,况且她根本起不了身。她把手抽了出来,甚至有几秒钟她的脑中闪过念头,促使她关了这盏灯,或许她会死在今晚的沙发上。但在眼前看来,这还不算一种解脱。“我还要去尝试新事物呢!我还要去举重,我还要做音乐,我还要出名呢!”

她开始呼救,她快要绝望了。

一分钟。

三分钟。

十分钟……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她窝在住爸的怀里。

“没有一句well done或者good job吗?”

A.S.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然后亲了一下。

第七篇

就这样的广阔无垠的大草原,然后零零稀稀的有几头黑色的牛。一排那种高压电,一个一个变小,直到看不见……此刻我们心怀天下,下一秒也没有尽头。在荒芜面前,我们都是斑点。

关灯。

打开手机。

就这样等待。

等他过来,或者是他们。

试图斩断他们的头颅,或在被子里捂死。

用细线把他们串起来,挂在床头。

墙上血肉模糊,她便成功了。

但如今只闻其声,大概是被她一臂膀挥到——他们害怕了。

一两点的蚊子最猖狂。

查斯特死后一小时,A.S.得到了消息。她并不算Linkin Park的忠实粉丝,此刻她开始怀念Tyler Joseph了,一个人能写出heavydirtysoul Stressed Out Screen Heathen词曲的人,内心得有多孤独呢?她的印象特别深,就是初一的音乐课吧,课间去的比较早,潘老师一直在放西域男孩的MV,大概是my love吧。几个人,并排走,机车夹克飞起来。

好怕,哪天就没有了。I am a goner,somebody catch my breath.

她开始纠结平凡与不平凡了。

“西菇也可怜,可他孩子更可怜啊。”

“倒霉蛋,摊上这样的父亲。孩子们会为他自豪的。”住爸说。

“我希望我的人生不平凡,与此同时,我会失去很多重要的东西。”

“Give to get.”

等到了中午,住爸问:“腹痛好些了吗?”

“好点了。”

“你还记得吗?举重,昨天约定的。”

“记得。”

“那我们二十五分钟后出发。”

“我得加快速度了。”A.S.换了身清凉的运动服,这是她新买的,总得找个机会穿,不然就只能去当体育生才能穿了。

“举重好玩不?”

“蛮累的。下午睡了一觉。课程就一个多小时,我睡了四个小时才缓过来。”

“又梦到小哥哥了?”

“没有。我看到个孕妇。”

“孕妇举重?你确定不是胖的?”

“不是。腿挺细,肚子大。”A.S.差点吓傻了,“我刚刚洗头,用了护发素,滑得要命。然后我想OK,再用洗头膏就好了。但涂了洗头膏还是滑。我想还是OK,多冲几下就好。事实上效果甚微不说,身上也滑滑的。我想OK,沐浴露洗一下就好。事实是沐浴露涂完身上三层滑,我冲了十分钟,怎么抹都没用。”

“真是越来越蠢了。”

“我举着自己做了四十分钟运动,你怎么还能说我蠢?”

“你算错了。”

“没有。”

“你算错了。”

“好吧,是半个。”

第二天一早,A.S.终于去到真正的市中心了,激动,尽管没吃早餐有点饿——事实上她通常把早餐和午餐一起吃。

市中心很空旷,并无太密集的建筑。她在一个market,充斥着印第安风格的东西,到哪儿都有乐队。她在到处试吃,吃着芝士球——她可算吃到芝士球了。乐队里有敲击有吉他有贝斯,可惜没有键盘。其实她不必可以停下脚步,因为都哪儿都能听到。

“What can i do for u? Young lady.”语气是很撩人的。

这个老头戴着白色渔夫帽,穿着红色Polo衫。肤色白,没有胡子,举止优雅,只是瘫在椅子上,精神有些萎靡,像是立起来的葛优瘫。并不饱经风霜,形象些说,就是一位偏白的西部牛仔,这让A.S.想起了休格兰特。而她并不对老头的殷勤感兴趣,只是痴迷于自己芝士球。

A.S.坐在圆椅上,看到了一个黑灰鸽子到处跑,太可爱了。大概在晒太阳吧,就叫它鸽仔吧。吉他声四处四处环绕,住家在叨叨说个不停。A.S.以上的高度是喧闹的,A.S.以下的高度是安静的,而她选择以下的那一半。住弟一早带了相机给A.S.拍照,她打算给麻雀拍张照,鸽仔又突然蹦出来,她想喂些芝士球,但又怕吃不习惯。它说不定是去参加tkd呢?去举重也不错。可它举不动也抓不住。说不定它还会口口声声告诉小伙伴:“我把自己举起来了!”在它的小世界里,一切要简单得多。

住家在讨论印第安风格项链,住弟暂时又没了踪影,她还得坐一会儿。A.S.开始观察,国外的小伙穿的都很到位,也很干净。T恤,中裤,滑板,鸭舌帽。他目测180up,肤白皮嫩发黄。没有帽子的就是墨镜。一会儿住弟又捧着一堆洗澡球出来了。

她正想发布鸽仔的独家视频,却看到这样的消息:J.C.夜里死了。A.S.对他已全无感情。“他大概是抑郁死了,竟然把我甩了。”她只看见眼前路,再无身后身了。

Market另一边的乐队又开始演奏了,有点像老年disco,还有很多狗狗。A.S.很情愿把每个乐队都收集了。她还在一旁的画中看见了个圆镜,镜子里正好是她的鞋。画中嵌镜,很有创意不是吗?她还在四处拍摄,虽然没有太大意义,但有时意义不在一时看得出来。

上车后,显然住弟没把车窗擦干净,他自然没有住妹细心,但如今只有他能来干了。在teavana A.S.看见了个可爱的小哥哥,还见识了日本人讲英语。

这里的云很干净。

晚上编织时,她又想起了J.C.的死。并不能说全无怀念,她对这个世界每个新认识的人都充满善意,可他们却对自己恶语相加。有必要对每个人都这么热情吗?只怕恶狠狠的眼神在屋子里眨着,无处不在。不得不承认总有人值得热情相待,但也有人不值得,若是判断错了势必很受打击。可是一开始又总要热情满满,我们没有天生的判断力。但连续遇到几个坎又会相当失落,从此想做个小刺猬。那么等熟悉了再热情,再善良呢?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从好的方面揣测别人,但别人不这么想,那便很失落了。追求自我呢?怎么开心怎么来,不允许伤害自己。但转念想还有那么多可爱的人,不应该让他们一见面就被刺,他们应该被呵护,被善良。但人都是有多面性的,不是吗?

A.S.不善于拒绝,但她也不想被利用,身为她的保护人,若是由着自己的感情来,那就是在利用她的脆弱占便宜。有些人认不清自己,总不知道他们想要的太多,太贪心。但他们总能大摇大摆的走路,能逍遥法外,自然很快忘记,反过来说她小肚鸡肠。她忘不了。可她不会拒绝,她做不到。总有太多事情要迁就,既然迁就那么在另一面必然是放不下,各有所需嘛。但这样很累啊。她向往平平稳稳的关系了。

“我想做个好人,但不是傻好人。我不希望到最后我不拿恶意揣测别人才是最大的善意。”

真可悲。

第八篇

“你在哪儿?”“我在一朵云下。”“可天上有好多云。”“可只有这一朵在流泪。”

“Hey,Amy.”

“Hey,Amy.”

住爸徘徊到了她身后,他突然的一句话把A.S.吓了一跳,手上的电筒也掉在田野里。住爸弯下腰把它捡起来,却被她一把夺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面庞发烫,心中痛楚。住爸看出了她的痛楚,“不管你在哪儿,我都害怕它们伤害你。它们也真的对你下毒手了。”她伸手抚摸住爸沧桑的脸,可他却躲开了,再仔细看看——那是J.C.的脸,不,或许是J.N.的——那是住妹的脸。

“我帮你晾衣服吧。”住爸说。

“谢谢,但我能行的。”A.S.低声说着,侧身从她身边挤了过去。

又是一个雨夜,屋里没有晾衣架,A.S.将椅子转过来,椅背对着炉火,然后把衣服搭在椅背和扶手上晾干。住爸已经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了,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她,大概他在和自己的内心缠斗。

“在我看来,世上只有两种人。”住爸先说话了。

“说说看。”A.S.觉得这很新鲜。

“一种痛苦的人,另一种是快乐的猪。”

“恐怕这很不严谨。”

“当然很不严谨,但就你来说呢?”

“前者。”

“这就决定了你是另一种人了。”

A.S.摊手耸耸肩,虽然她坚信世上还有快乐的人,但至少她回不去最初的快乐了。她又想起了初恋的A.V.,嘴里哼着lucky,那是她一定要记得的歌。她想这世上确定是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向初恋分手,另一种是被初恋分手,很遗憾她成了后者。

I feel your whisper across the sea

I keep you with me in my heart

You make it easier when life gets hard Lucky

I'm in love with my best friend......

    “我觉得A.V.和F.Q.都是你我印象很深的一段。”哼着哼着,她有些怅然,至少在眼泪失禁之前,得找到个依托。

“是啊。”

“除非超过这一段,不然是不可能长久的。毕竟心里都有个坎。”

“我其实喜欢很多人,很多人也都会依赖我,但就是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我愿意和他试一下,可试久了不是我厌了,就是苟延残喘。”

“我说不准。大概那时候大家都很纯。如今看来,是回不去了。也不一定,你说呢?”

“你不能预言的太死,因为比较准。”

“我的缘分在她身上用尽了,或者至少二分之一。”

“那就别用你的缘分,用她的就OK。”

“我相信以后会有更喜欢的。一定。”

“总之我现在喜欢谁都不会喜欢的半夜为他哭了。”

“她大概把我忘记了。已经忘了。我还想她了。”

“给时间点时间。可能需要,十年五年。”

“想忘也忘不了。”

“那就别忘,一直记得,也不错。多甜啊。”

“以后爱我的人可能要受罪了。”

“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喜欢了。”A.S.骨子里的乐观是抹不掉的,“以后想想写什么呢?就想到她,就写出来了。”

“大概有一天,她会在夏威夷的小镇上翻开新翻译的书,写的是我们过去的故事。”

“对。既然忘不了,那就纠缠到死。我也算认清自己了,注定走不进A.V.的圈子。但没关系啊,这个人我记得就好。”

“我去过她的小世界。”

“可能以后作了一首歌,突然想到他以前和我说的话,可能他都忘了,但我写进去了。他听到了,也不会发现。”

“不过没关系啊,我们记得就好。她最好不知道那是我们曾经的故事了,就当新的一样。”

“我想过最浪漫的是,我以后做了一个电台主播。他经过我的城市,打开收音机,听到我的声音,却不知道是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听。多好。”

“可以一个人做个下午节目,分享一首歌,讲到初中时喜欢的人分享的,他可能听到,却不记得自己这么干过。可你记得啊。”

“可能我会潸然泪下,或者只是一笑。你说呢?”

“别人都不懂,这样很潇洒。”

“不过这个世界本来每个人就是孤独的,没有人能和你过同样的生活啊。可能以后时间久了,把她都忘了,翻开毕业册突然想起来,想起来曾经这个女生我是多喜欢她。”

“想起我爱过她,只是那个时候自己好傻。”

“然后笑笑,亲一口身边的人。”

“初中的时候啥都不考虑,喜欢就是喜欢。我想回到那个时候,可惜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我了,再也回不去了。”

“那就不断往前冲,总有新的在等你。”

“我有些羡慕那些傻傻的人了,可以不知天高地厚,他们真的比我们快乐。”

“运气咯。但他们没有这种经历,就会少很多青春的乐趣。”

“老了回想,我年轻的时候干了点啥。哦,写作业,苦啊。”

“他们也许比我们优秀,但我们年轻时爱过。我可以告诉他们我勇敢追过一个人,啥都不考虑。”

“我们都是浪漫主义。”

“我现在有些挣扎,浪漫主义有很多种,我羡慕那种平淡的浪漫,但也渴望那种不计后果的去拼,去搏。”

“但实话实说,我好像更发自内心的渴望那种轰轰烈烈不计后果的。”

“我的想法是,大不了先平淡一会儿啊。万一他就想让我搏一搏了呢?”

“大概你有性别优势吧。”

“你走路头不动,上半身不动,一只手不动,面无表情。”

“我没什么好反驳的。”

第二天午饭,A.S.用奥运空间办法煮了一碗面,火候刚刚好,面也超劲道。再配上一个温泉蛋,简直完美。

整个下午,A.S.都在跟住弟聊天。此刻住弟简直是一颗宝石。

“我读书其实就为了长大买狗。”住弟像一个漂亮的咕噜,只是声音还很稚嫩。他有淡褐色的非常卷曲,肤色比A.S.要淡些。“商店的毛绒狗,抱着可舒服了。”

“这么简单的吗?你现在也可以买啊,过几年可就下架了。”

“嘴里面有粘刺,打开有舌头,可以伸出来。我到时候要买三个,花自己的钱。”他只顾着自己说。

“你现在也可以买三个啊。”

“妈妈不让。挺贵的,但抱着很舒服。”住弟马上把一只毛绒狗抱在了怀里,A.S.并没有看清他是从哪儿掏出来的。

“你这不都有了。”

“嘴里面有粘刺,打开有舌头,可以伸出来。”住弟用他有限的语言说,“你要不也买一个?我推荐你买。抱着可舒服了。”

“我,大概有一堆。来不及抱。”

“我要买三只狗,床上放一个,沙发上放一个,车上放一个。”

“可不行啊,你还没买车啊。”

“对,首先要有房有车。还要有沙发和床。”

“房子挑好了吗?”

“没呢。我喜欢风景好的,不能有蚊子。”

“你可以买个自行车,狗放在篮子里,歇下来就捏捏。”

“可这样的话,下雨就淋湿了。”

“那你加个篷子。”

“我还是买车吧。”

“或许你也可以考虑一下飞机。”A.S.在和住弟开玩笑了,“说不定以后不用车了。”

“我想像Mr. Bean一样,他有一个泰迪熊,但他的熊太小了,我的狗比较大。”

“那你买个一米六两米的。”

“太大了,不好洗。”住弟还是瞪大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着。

“直接叫干洗店来取啊。”

“不行,放洗衣机洗。”想到自己的衣服要和住弟的毛绒玩具搅在一起,A.S.有些不安。

“这个狗和书桌一样,比书桌矮一点,怎么放得下?”

“可它嘴里面有粘刺,打开有舌头,可以伸出来。抱着还很舒服。”住弟说来说去又说回来了,“姐姐以前喜欢毛绒猫,艾米给她买过猫,现在他们都不在了,猫也不见了。”

A.S.看见狗的眼睛惴惴不安,住弟的眼睛越长越大,她慌张张的就回到自己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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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别忽略每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那都是灵魂的摆渡人在向你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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